第一/夫之害 大量登载关于中国社会习俗、婚嫁丧葬、住宅服饰、吸鸦片裹小脚 等方面的文章,而法国刊物对此无甚反应。 照道森的说法,这种教士的/法国的/注重典籍的和求智的中 国观与商人的/英国的注重民俗的和求利的中国观并不是前后之 别,而是并行的两种价值系统。似乎可以说前者是以人文精神与 价值理性为基础的中国观,而后者是以物质主义与工具理性为基 础的中国观。 有趣的是在百余年后的今天,这样两种中国观似乎仍然存在, 但它们的衰贬立场却似乎反了个个:如今在西方,“商人的中国观” 对中国的衰扬已成风气,而相反,“教士的中国观”却对中国常加贬 斥。有统计指出:目前在美国与西方舆论界及议会讲坛上为中国 游说”的主要是跨国公司与大财团(波音、休斯、DBM、AT&T、三大 汽车公司通用电器等)大商会(美国总商会、全国制造商协会美 国国际商会香港美国商会等)与同业公会(全国小麦种植者协会 零售业贸易行动联盟、美国鞋批发与零售商协会等)。而“反华”最 力的则是教会(基督教联盟美国天主教会、南方没礼教会等)人 权一环保组织(“地球之友”社、国际人权法组织律师人权协会等) 及工会(劳联一产联国际女装工人联盟等)。近年来我国学界对 西方社会党与“新左派”頗感兴趣,以为他们对资本、市场、“全球 化”与“现代性”的批评会导致对中国更多的认同,而左派普遍执政 的“粉红色洲”或“红绿欧洲”会比以往的欧洲更靠近“红色中 国”。其实倒是毛泽东早就看出了“商人"比“教士"更好交朋友,他 曾对希思、尼克松等多次说过他更“喜欢(西方的)右派”。右派主 要代表的富商巨贾们是生意第一,只要有钱可赚什么人权民主 都去它的吧!倒是左派更多些“教士”情结好讲价值理想、人文关 怀,往往宁可不做生意,也要鼓捣人权、民主什么的。怪不得当年 斯大林都认为社会民主党是比保守党更可恶的头号敌人呢! 由此看来,“西方视野里的中国形象的确费解:它似乎既不以
但题与主义 时代分野(即不是“前启蒙时美化中国后启蒙时丑化中国”),也不 以“左”、“右”划线(即未必“左派”美化中国而“右派”丑化中国 我们有些人在猛批“资本主义”之余以为自己像是西方的新左派, 殊不知人家“新左”的眼里我们跟苏哈托倒是差不多。我们有些人 痛斥他们资本家收买传媒来“妖魔化中国”,殊不知正是多亏那传 媒还要买“资本"的账那“反华”情绪才有所收敛。我们常常指责 他们的“人权外交”掩盖着资本的利益,殊不知正是由于西方外交 的商人色彩冲淡了“人权”味儿,他们才愿意与我们交朋友… 句话,在“我们的视野里形象好的“他们”,其视野里“我们”的形象 往往很箱,而我们视野里的坏蛋(“国际资本”之类),其视野里我们 的形象还真不坏不然为什么我国吸引外资的魅力仅次于美国 而领先于全球? 这种“视野”与“形象”的阴差阳错就是“文化”么?我不知道; 所知者,过去与现在“教士的中国观”和“商人的中国观”都是相反 的。但我们应该为过去“教士的中国观”里美好的形象而自豪呢, 还是为如今“商人的中国观”里的好形象自豪?或者反过来,我们 该为过去“商人的中国观”丑化了我们而愤怒呢还是该为如今“教 士的中国观”中的“妖魔化”而愤怒? 看来我们还是应当“实际”点L,既然“西方视野里的中国形 象”是以观察者自身的问题意识为础的,所以“商人”的视野与 教士”的视野便大不一样,那么我们根据某种抽象的“西方视 野”——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便对自己的“形象”自卑或 自傲起来,实在大可不必。而无论“拿来主义”还是“送去主义”实 际上都是以自己的场域为前提的。过去的“教士重典籍而“商人” 重民俗现在的“教士”搞道义外交而“商人”搞利益外交,都有个自 身角色定位的基础。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中国视野里的西方 形象”也是以自己的场域为前提的。就说“西方的”民主、人权吧, 国人有的喜欢,有的厌恶,有的认为是“虚伪”的,有的则认为很真
第—辑匹夫之言 实。但实际上我们对民主、人权的态度还是由我们自己的问题意 识决定的。我们喜欢民主、人权并不是因为洋人宣传还是抵制它 们,也不取决于他们的宣传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乃至别有用 心,而是因为我们从自身的经历认识到:若有民主就不至于因为老 爷们好大喜功咋上取宠而导致数千万人活活饿死的三年“人祸”, 若有人权就不会发生疯狂暴虐摧残人性的十年“浩劫”,若有自由 就不会出现引蛇出洞大举坑儒的五七“阳谋”。一句话,这是我们 的需要,不是他们”的需要。这是我们在了解“西方视野里的中国 形象”时不可不注意的
回题与主义 阿Q二题 阿Q说不 昔夷人侵凌华夏,设公园而以禁牌额其门曰:“华人与狗不得 入内”。国人大愤,皆奋然群起与之争。阿Q适经此,怪人群之汹 汹也,恬然日:“此园,吾儿所为也。我老子,固不屑人内。胡儿书 此,是彰我之尊也何争为?”人皆哂之,至有斥其为汉奸者。而Q 不自知,嬉然自若 忽忽数十载,阿Q老矣。一日于途,又见一公园名胡曼莱茨 ( human rights)者甚宏且丽华夷诸色人等皆欣欣然出人焉。阿Q 细观其门,不见额有禁牌,乃勃然作色曰:“胡儿欺我何甚耶,敢谓 华人亦可入内?岂不知我自有国情黄小民但得生存足矣,乃思 游园邪?”于是愤愤归,于垃圾堆内觅得数十年前之禁牌,额于园 门。自是华人皆不得入,而胡曼莱茨递为夷人所独享。阿Q乃拊 掌而喜曰:“吾固可以说不矣!” 起太爷闻之,击节叹赏云:“善哉Q也。非但可以说不,直可 拯救世界,为万世开太平耳!宜其为吾本家哉! 假洋鬼子适在园中,方患人不识已,闻之亦大喜曰:“Q也伟 哉!夫胡曼莱茨,一魔窟耳。真洋鬼子谓华人可入,是欲妖魔化我 也!国人幸勿误人!而我之入,乃为除妖祛魔计,不在凡人之列 也 于是Q愈亢奋。彼昔为赵太爷及假洋鬼子所不齿,自惭形
第-辑匹夫之言 秽,今得跻身上流,其乐何如!忽见王胡、小D张望Q大怒曰:“太 平犬,安敢乃尔!汝曹不过华人与狗'之属,何觊觎为?”乃扑前饱 以拳脚。Q本无武功,奈挟赵太、假洋之势,王胡、小D还手无门, 惟凄声呼痛而已。园内群夷聚观,有愕然不解者,有议论纷然者, 有冷漠视之以为事不关己者,有贱视华人以为理当受此者,有赞为 文化”奇观而喷啧叹服者,更有见阿Q显贵而欲与之交易者,然 无人敢出而劝之。Q愈洋洋自得曰:“我说不,胡儿怕我,我胜矣!” 乃扬长去。 革命与保守 阿Q革命成功遂为未庄之主,怪赵太爷不许其姓赵也,杀之 而据其府。又取《赵氏宗谱》,令假洋鬼子改之,以Q为长房嫡派, 号为Q公,人称真赵太爷。遂扩府第,尽纳秀才娘子吴妈、小尼 于其中,立生祠而颂Q公真爷之恩德,未庄欣欣向荣焉。 一日Q公寿,王胡进而颂日:Q公革命,顺天应人,真开辟以来 大制度创新也。過全球化之浊流,疗现代性之顽,领批判理论 之风骚,居国际学术之前沿。今日本丰田、瑞典沃尔沃、美国 ESOP皆遣使来朝,取经于我诚盛世之极也。 小D趋而叩日:Q公保守光燥赵门,诚我赵府荣前裕后之真 太爷也。告别革命,矫激进主义之恶俗,伸张威权,挽清议乱政之 颓风,较康梁孙文之轻薄,东欧诸夷之浮躁,何啻宵壤!可知纲常 之振,系于英主一身,Q公尊则赵府荣,赵府荣则未庄矣! 于是王胡颂革命,小D歌保守,左右相争,浸浸乎以未庄为稷 下矣。陋儒孔乙己适过此懵然以中庸自命进日:若阿Q不革 命赵府不保守,不亦善乎?Q公闻而大怒:“你也配姓孔?王胡小 D遂齐上殴之:“你也配中庸?乙己免冠徒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