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权(大量的军事力量受军阀和民间力量操作)。在行为的规范 方面,许多规矩只在贵族阶层有效,对·般人民毫无制约力」 传统国家向现代国家的过渡期,就是绝对主义国家。任欧 洲,绝对主义国家在16、17世纪出现,其首要的表现是大型帝国 逐步蜕变为分立的国家。首先,民族与民族之间的“自然边睡” 被确定为“疆界”,随之,“主权”(sovereignty).的观念也出现了, 具有神异性权威(charisma)的国王变成[国家主权神圣性和分立 性的代理人和象征,法律成为全民性的规范,直接界定个人与国 家之间的关系以及制裁制度.与此同时,军半技术的发展为暴 力的扩张提供条件,军队内部行政管理手段高度发达并为社会 秩序控制提供可借用的体系,海军力量的成长为全球化 (globalization)创造了必备的前提。 绝对主义国家的发展为现代民族一国家莫定了基础,它为 后者提供了疆域概念和主权性。不过,现代民族一国家只是到 19世纪初才在欧洲开始出现,其推动力在于行政力量、公民观 (citizenship)、以及全球化,而主要的基础是配置性资源 (allocative resources)和权威性资源(authoritative resources)的增 长。所谓“配置性资源”指的就是物质资源,而“权威性资源”指 的是行政力革的源泉。Giddens认为,这两种资源是不可分的, 它们的联系机制就是“工业化”。工业化不仅导致物质资源的增 长,而且还导致“工业主义”(industrialism)作为一种行政力量和 个人行为取向的发展以及权威性资源的开发。进一步地,商品 化使法律成为全民准则、税务成为国家控制工业的手段、劳动力 成为“工作区位”(work一locales)的附属品、国家成为世界体系 的一员。此外,传播媒体、交通、邮电等资源的开发,使国家更容 易地渗透到社会中,强化其监视力。 6
Giddens的历厅史社会学模式对汉人社会变迁史具有一定说 明意义。在其它论文中(Wang1992:1995),我提到中国是从城 邦国家转变为官僚一继嗣帝国,经历明清的绝对主义国家(此时 期从具有世界影响的元帝国,转入严格限定边界的明清帝国), 在本世纪初进入民族一国家(1911年以来)的。这一转变同样 地经历国家与社会分离(城乡分离)到国家与社会充分一体化的 变迁。Giddens对于国家与社会关系从传统国家、经绝对亡义国 家、到现代民族一国家的演变过程的考察,也隐含社区作为社会 的主要单位所经历过的一系列地位变动。可以说,民族一国家 的成长史是社区内部的人民不断地被从地方性的制约中“解放 出来”,而直接面对国家的全民性规范、行政监视、工业管理、意 识形态的影响和制约的过程。 有关社区在社会中地位变迁问题的论述,还包括Gellner的 《民族与民族主义》(1983)一书。此书的出发点不是“社区”,而 是“民族主义”(nationalism)这种社会一文化现象。不过, Gellner认为,民族一国家(nations)的成长与工业化之后社会再 生产方式的变迁密切相关,因面考察民族一国家务必从社会交 往和传承如何从社区性转变为全民性(national)的过程入手。 在传统社会,人的社会再生产是社区性的面对面式的人际关系 训练,到了民族一国家时代,全民教育和普遍性知识成长起来, 并取代了社区性的社会再生产方式。换言之,从传统到现代的 社会转型,是由社区一国家分离的社会形态转变为社区受国家 和全民文化(national culture)的全而渗透的形态的转型。 比照以前的现代化理论,(Giddens和(ellner的理论有一个 共同的优点,就是强调现代化是一种政治和意识形态的过程。 前者认为;现代化的民族一国家的产生,其目标是要造成一个有
明确边界的社会控制严密、国家行政力堂全面渗透于补会、大众 文化取代传统的社会,它的形成基础是对社区的监察。后者认 为,现代社会变迁有两个要素:其一,工业化造成了“长期增长” 的观念,并导致农业生产向“国民经济”转型;其二,现代教育体 制取代传统的社区训练,使注重标准化知识的新型“雅文化”侵 入社区,排挤传统社区文化。对社区在传统和现代社会中地位 变化的新论述给我]·个启示:如果汉入社区的研究试图采用 社区史的框架,就必须把大社会的变迁对社区地位的影响考虑 在内。如果我们可以把明清以前称为传统国家、明清称为绝对 主义国家、民国以来称为现代民族一国家的话,那么同样也可以 说中国社区的历程是以城乡一阶级分化为开端、经内外权力(绝 对主义国家与西方世界体系)交错导致的“主权”和社区“全民 化”过程、进入国家对社区监控集权化的。〔1)在国家与社会关系 变迁的历史过程之中,对汉人社区内部社会秩序、行动、惠以 及它们与外在政治、社会、文化的互动加以考察,可以建构出一 部有益于理解大社会及其变动的社区史。这部社区史的大框架 可以被视为国家-社会互动史的“折射”。Giddens从宏观的世 界史角度,阐明大社会从传统国家、经绝对主义国家、到现代民 族一国家的转变。汉人社区史则可以反映如下过程:原有的较 为自立的社区及其外联区位体系、经方绝对主义国家的行政区 位制约、走向行政社区化的历程。 美法村的实例证明,在地方行政,经济组织和文化教育等方 面,本世纪以来中国乡土社会的确发生了若干重要变化。因此, 下文的一部分内容将分析陈氏家族如何从一个以地方权力为中 心的家族社区,转变为一个被现代政府所渗入的,具有正式权力 机构的社区。具体地说,本人将讨论民国建立以来官方机构如 8
何企图通过行政手段在家族社区创造“公民文化”和新式教育, 也将分析历年来的政治运动如何体现国家象征一意识形态体系 在社区中的存在。了解中国现代史的人都知道,一个世纪以来 中国无论出现什么样的“新政”和“运动”,都打着“改造社会”的 旗号,表现出“现代性的政治”(politics of modernity)的态势,它 们均与现代主义意识在中国精英分子中的成长有关,是走向现 代民族一国家和“大众社会”的设计,因而在一定程序上证明上 述理论的有效性。 当然,在重构这一社区历史的过程巾,汉人历史的独特性是 值得注意的。以欧洲为中心的民族一国家成长史,最明确地表 现出“单线性”(linear)演化的特点。这种单线性演化的全景,诚 然值得我们当作变迁模式建构的线索。但是,汉人社会变迁的 绵延特牲以及历史在现实中的回归,也是值得注意的现象。具 体地说,我们应该注意到:在绝对主义国家时代,传统国家制度 仍被延用,同样地,在建构现代民族一国家过程中,官僚一继嗣 帝国和绝对主义国家的制度也存留下来。这种历史的绵延和回 归,使得汉人社会的地方性制度在现代场合中得以延生,其具休 表现就是所谓“传统的复兴”、“社区生活的回归”。近年的社会 调查发现,在现代国家建立之后,社区不但没有在中国社会消 失,而且还大有“传统复兴”的势头。因此,汉人社区史的叙述框 架,尚需包容“倒逆时间”(reversed time)的观念,描写“从现代到 过去”,在“细胞化”以后的社区寻找它们原有的生存根源的“怀 I旧”(nostalgia)万程。 有鉴于此,笔者也试图在下文中指出:“现代性”只是一种 “理想模式”,并不是社会现实。Giddens和Gellner的看法,片面 强调“现代性”对传统取代的有效性,忽视了乡上传统的持续 9
性。对此,我将从美法村的实例提出批评。通过十几年来地方 性制度的分析,本人力图说明:(1)1979年“家庭承包责任制”的 实施,造成了民间社会对旧的家庭模式的新需求,导致传统家庭 意识的复活;(2)由于“集体”机构的力单减弱,社以的生产和生 活的社会互助缺少组织者和资源,因而旧的家族房桃关系、婚缘 关系作为社会资源重新回到美法村;(3)近年民间对自己的历史 和试同的追求,也进-一步引起传统公共仪式的回潮。这些事实 说明,由于农民信任感的转移,旧的“族权”逐步问到地方政治舞 台扮演着重要角色。 本文的ethnography所要展示的,是儿个世纪以来不同的 历史在同-个社区时空坐落中的流动。它所包容的内容,超越 了政治变迁和经济成长的过程。在我看来,这一个案研究包括 三种历史,而这三种历史是互相渗合的,尽管其出发点略有不 同:第一种历史以大的社会历史过程为出发点,反映历史中土地 使用方式和地方性制度的变化;第二种历史从社会再生产的角 度出发,表现参与观察者如何学会特定区域中的村民生活方式; 第三种历史的出发点是社会行动者的观念本身,是村落中的家 户和村民组织的观点,同时也反映作者超脱正规的研习方式,与 “草根社会”形成密切关系的过程。笔者认为,在ethnography 中同时包容这三种历史是对汉人社会人类学研究的一个新挑 战,而本文仅是对这-挑战的初步说明。 区域与村落背景 美法村位于我国东南沿海福建南部(闽南)的厦漳泉经济文 化区内。这个经济文化区分布在戴云山脉之西南部,它的核心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