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资料汇总 如今,我们正处在革故鼎新的文化转型期。怎样正确处理古与今、中与外等矛 盾,力求因革得当地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新诗学和新美学,已成为诗歌界、美学界亟待解 决的重要课题;而寻根索源,从传统诗学及其哲学根基的易学那里发掘“古为今用”的 资源,正是这个课题不可缺少的部分。因此我不揣浅陋,姑且以《周易与中国诗学》为 题,对隐秀相成的意象论、符采相济的文质论、刚柔有体的风格论、精诚λ神的真实论、 顺天应人的革新论、人我同一的感化论、入神致用的接受论、尚中贵和的中和论等八论 略陈管见,以就教高明 隐秀相成的意象论 周易·系辞》所谓“立象以尽意”,虽然特指卦象,下句“系辞焉以尽其言” 也是特指卦爻辞,但它无疑也通于诗词曲赋等语言艺术。怎见得?理由有四 1.《周易》的象、辞和语言艺术的象、辞都是作者“有以见天下之赜(杂) 而拟诸形容,象其物宜”和“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系辞焉以断其吉凶”的 产物。也就是说,它们的象与辞,都是作者对纷纭万状、变化万千的自然现象和社会现 象的能动反映(包括功利的、审美的判断) 2.《周易》的象、辞和语言艺术的象、辞都是“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 (中肯),其事肆(直)而隐”,是隐秀相成的多层系统。 3.《周易》的象、辞和语言艺术的象、辞都可以“引而申之,触类而长之” 所以有心人“观其象而玩其辞”,可以感发情思,悟真萌善,甚至由此而崇德广 生“鼓之舞之以尽神(最高智慧)”的效应 4.《周易》有些爻辞,不仅诗意洋溢,而且韵律和谐,可说是《诗经》的滥觞。 典例的例子如《明夷·初九》 明夷于飞,垂其左翼(2 君子于行,三日不食。这是通过左翼负伤而挣扎、哀鸣的飞鸟,象喻心灵受 创的君子颠沛流离的苦况,从内容到形式都近似《诗经·小雅·鸿雁》的首章: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之子于征,劬劳于野。 爰及矜人,哀此鳏寡!又如《中孚·九二》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 我有好爵,与尔靡之〔3)。其中,第二句的“子”字可作两种解释:一是和 《诗经·秦风·无衣》的“与子同袍”同义,指挚友;二是和《诗经·邶风·击鼓》的 “与子偕老”同义,指爱侣。所以,这段爻辞既可能用双鹤在绿荫间一唱一和,象征酒 逢知己千杯少的良朋;也可能用双鹤比翼和鸣,象征双双陶醉于爱情的恋人,后者的意 象,更近似《诗经·周南·关雎》的首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正因为《周易》的意象与语言艺术的意象相通,无怪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 篇把“立象以尽意”句熔炼成“意象”这个新词,作为重要的美学范畴;并在《隐秀》 篇援引爻象的结构与功能去解释艺术意象的结枃与功能,希望作者能够使“情在词外” 之“隐”与“状溢目前”之“秀”(4)结合成有机统一的多层结构,达到“动心惊耳” 和“余味曲包”的境界。其后,虚实相生、隐秀相成的“意象”以及由此衍生的“兴象”、 “意境”成为我国文论的热点,陆续生发岀许多精辟的意见。例如,托名白居易撰的《金 针诗格》说:“诗有内外意。内意欲尽其理……外意欲尽其象”;欧阳修的《六一诗话》 引梅尧臣论诗名言说:“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现)于言外,然后 为至矣”;而画家笪重光在《画筌》中也说:“空本难图,实景清而空景现:神无可绘
《易经》资料汇总 31 如今,我们正处在革故鼎新的文化转型期。怎样正确处理古与今、中与外等矛 盾,力求因革得当地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新诗学和新美学,已成为诗歌界、美学界亟待解 决的重要课题;而寻根索源,从传统诗学及其哲学根基的易学那里发掘“古为今用”的 资源,正是这个课题不可缺少的部分。因此我不揣浅陋,姑且以《周易与中国诗学》为 题,对隐秀相成的意象论、符采相济的文质论、刚柔有体的风格论、精诚入神的真实论、 顺天应人的革新论、人我同一的感化论、入神致用的接受论、尚中贵和的中和论等八论 略陈管见,以就教高明。 一 隐秀相成的意象论 《周易·系辞》所谓“立象以尽意”,虽然特指卦象,下句“系辞焉以尽其言”, 也是特指卦爻辞,但它无疑也通于诗词曲赋等语言艺术。怎见得?理由有四: 1.《周易》的象、辞和语言艺术的象、辞都是作者“有以见天下之赜(杂), 而拟诸形容,象其物宜”和“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系辞焉以断其吉凶”的 产物。也就是说,它们的象与辞,都是作者对纷纭万状、变化万千的自然现象和社会现 象的能动反映(包括功利的、审美的判断)。 2.《周易》的象、辞和语言艺术的象、辞都是“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 (中肯),其事肆(直)而隐”,是隐秀相成的多层系统。 3.《周易》的象、辞和语言艺术的象、辞都可以“引而申之,触类而长之”; 所以有心人“观其象而玩其辞”,可以感发情思,悟真萌善,甚至由此而崇德广业,产 生“鼓之舞之以尽神(最高智慧)”的效应。 4.《周易》有些爻辞,不仅诗意洋溢,而且韵律和谐,可说是《诗经》的滥觞。 典例的例子如《明夷·初九》: 明夷于飞,垂其左翼〔2〕。 君子于行,三日不食。这是通过左翼负伤而挣扎、哀鸣的飞鸟,象喻心灵受 创的君子颠沛流离的苦况,从内容到形式都近似《诗经·小雅·鸿雁》的首章: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之子于征,劬劳于野。 爰及矜人,哀此鳏寡!又如《中孚·九二》: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 我有好爵,与尔靡之〔3〕。其中,第二句的“子”字可作两种解释:一是和 《诗经·秦风·无衣》的“与子同袍”同义,指挚友;二是和《诗经·邶风·击鼓》的 “与子偕老”同义,指爱侣。所以,这段爻辞既可能用双鹤在绿荫间一唱一和,象征酒 逢知己千杯少的良朋;也可能用双鹤比翼和鸣,象征双双陶醉于爱情的恋人,后者的意 象,更近似《诗经·周南·关雎》的首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正因为《周易》的意象与语言艺术的意象相通,无怪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 篇把“立象以尽意”句熔炼成“意象”这个新词,作为重要的美学范畴;并在《隐秀》 篇援引爻象的结构与功能去解释艺术意象的结构与功能,希望作者能够使“情在词外” 之“隐”与“状溢目前”之“秀”〔4〕结合成有机统一的多层结构, 达到“动心惊耳” 和“余味曲包”的境界。其后,虚实相生、隐秀相成的“意象”以及由此衍生的“兴象”、 “意境”成为我国文论的热点,陆续生发出许多精辟的意见。例如,托名白居易撰的《金 针诗格》说:“诗有内外意。内意欲尽其理……外意欲尽其象”;欧阳修的《六一诗话》 引梅尧臣论诗名言说:“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现)于言外,然后 为至矣”;而画家笪重光在《画筌》中也说:“空本难图,实景清而空景现;神无可绘
《易经》资料汇总 真境逼而神境生”,这样“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才能产生引人入胜和耐人寻 味的魅力。 总之,正是在起源于“易象”的意象论的影响下,我国的诗学和美学大都讲究 虚实相生,隐秀相成,因而使我国的诗、画、戏曲以至园林艺术等,都以情景相倚、兴 味无穷的意境见长,引人瞩目。 二符采相济的文质论 当代著名美学家宗白华曾经在《美学散步》中说:“《易经》是儒家经典,包 含了丰富的美学思想。”接着他举例说: 《贲卦》讲的是一个文与质的关系问题 第一,象曰:“山下有火”。夜间山上的草木在火光照耀下,线条轮廓突出, 是一种美的形象。 第二,王暝(yi,音异,王羲之的叔父)曰:“山下有火,文相照也。夫山 之为体,层峰峻岭,峭崄参差,直置其形,已如雕饰,复加火照,弥见文章,贲之象也。”…… 文章是独立纯粹的艺术。在火光照耀下,山岭形象有一部分突出,一部分看不见,这好 象是艺术的选择。由雕饰的美发展到了以线条为主的绘画的美,更提高了艺术家的创造 性,更能表现艺术家自己的情感。… 第三,……“上九(处在贲卦最上面的阳爻),白贲,无咎。”贲本来是斑纹 华采,绚烂的美。白贲,则是绚烂又复归于平淡。……例如山水花卉画最后都发展到水 墨画,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所以《易经》的《杂卦》说:“贲,无色也。”这里包含 了一个重要的美学思想,就是认为要质地本身放光,才是真正的美。这番话虽然只谈中 国画而未及其他,但是正如苏东坡所说:“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5)。所以 深知“文附质”而“质待文”、主张“衔华佩实”、“情采自凝”的刘勰,对“要约 写真”、“温柔在诵”的《诗经》和“金相玉式(相与式,均指质地),艳溢锱毫”的 屈赋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而对“为文造情”、“采滥忽真”的形式主义、唯美主义诗 赋给予尖锐的批评。正是为了矫正当时文坛主流派重文轻质、“务华弃实”的错误倾向 刘勰特地引用《贲·上九》的爻辞,强调“《贲》象穷白(最终归结到质朴的白色), 贵乎反本”,希望误入迷途的作者能“正末归本”,根据“辩丽本于情性”的原理,在 “雕琢情性”的基础上“组织辞令”,亦即以情理为经,文辞为纬,做到“经正而后纬 成,理定而后辞畅”,比较顺利地达到“符采相济”(〔6)、“文质彬彬”(7)的理 想境界 当然,没有矛盾就没有世界。在楚汉以后的中国文学史上,重文轻质或重质轻 文的作家始终没有销声匿迹,有时甚至在文坛占了压倒优势。但是,那些脍炙人口,传 诵至今,最富于时代性民族性和个人独创性的名作,几乎无一不是情采芬芳、文质俱美 的。无怪热衷于“辞采”“文华”的萧统,也不能不在他给弟弟萧绎的私人信函中承认 夫文典则累野,丽亦伤浮。能丽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质彬彬,有君子之致。吾尝欲 为之,但恨未逮耳!”(8) 三刚柔有体的风格论 众所周知,阳刚与阴柔是易学的基本范畴。易象系统就是依靠阴爻—一和阳爻 一一两种基本符号(相当于现代两位制语言的0和1)组成成“四象”(太阴、少阴和 少阳、太阳,相当于00、01和10、11)、“八卦”(坤、艮、坎、巽和震、离、兑、 乾,相当于000、001、010、011和100、101、110、111),然后由八卦相重,得八八 六十四卦,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9),就是说宇宙万物虽 然极其纷繁,变化莫测,其实归根究底,它们的生生化化,无非是以阳刚与阴柔为代码
《易经》资料汇总 32 真境逼而神境生”,这样“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才能产生引人入胜和耐人寻 味的魅力。 总之,正是在起源于“易象”的意象论的影响下,我国的诗学和美学大都讲究 虚实相生,隐秀相成,因而使我国的诗、画、戏曲以至园林艺术等,都以情景相倚、兴 味无穷的意境见长,引人瞩目。 二 符采相济的文质论 当代著名美学家宗白华曾经在《美学散步》中说:“《易经》是儒家经典,包 含了丰富的美学思想。”接着他举例说: 《贲卦》讲的是一个文与质的关系问题。…… 第一,象曰:“山下有火”。夜间山上的草木在火光照耀下,线条轮廓突出, 是一种美的形象。 第二,王 (yi,音异,王羲之的叔父)曰:“山下有火,文相照也。夫山 之为体,层峰峻岭,峭崄参差,直置其形,已如雕饰,复加火照,弥见文章,贲之象也。”…… 文章是独立纯粹的艺术。在火光照耀下,山岭形象有一部分突出,一部分看不见,这好 象是艺术的选择。由雕饰的美发展到了以线条为主的绘画的美,更提高了艺术家的创造 性,更能表现艺术家自己的情感。…… 第三,……“上九(处在贲卦最上面的阳爻),白贲,无咎。”贲本来是斑纹 华采,绚烂的美。白贲,则是绚烂又复归于平淡。……例如山水花卉画最后都发展到水 墨画,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所以《易经》的《杂卦》说:“贲,无色也。”这里包含 了一个重要的美学思想,就是认为要质地本身放光,才是真正的美。这番话虽然只谈中 国画而未及其他,但是正如苏东坡所说:“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5〕。所以, 深知“文附质”而“质待文”、 主张“衔华佩实”、“情采自凝”的刘勰,对“要约 写真”、“温柔在诵”的《诗经》和“金相玉式(相与式,均指质地),艳溢锱毫”的 屈赋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而对“为文造情”、“采滥忽真”的形式主义、唯美主义诗 赋给予尖锐的批评。正是为了矫正当时文坛主流派重文轻质、“务华弃实”的错误倾向, 刘勰特地引用《贲·上九》的爻辞,强调“《贲》象穷白(最终归结到质朴的白色), 贵乎反本”,希望误入迷途的作者能“正末归本”,根据“辩丽本于情性”的原理,在 “雕琢情性”的基础上“组织辞令”,亦即以情理为经,文辞为纬,做到“经正而后纬 成,理定而后辞畅”,比较顺利地达到“符采相济”〔6〕、 “文质彬彬”〔7〕的理 想境界。 当然,没有矛盾就没有世界。在楚汉以后的中国文学史上,重文轻质或重质轻 文的作家始终没有销声匿迹,有时甚至在文坛占了压倒优势。但是,那些脍炙人口,传 诵至今,最富于时代性民族性和个人独创性的名作,几乎无一不是情采芬芳、文质俱美 的。无怪热衷于“辞采”“文华”的萧统,也不能不在他给弟弟萧绎的私人信函中承认 “夫文典则累野,丽亦伤浮。能丽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质彬彬,有君子之致。吾尝欲 为之,但恨未逮耳!”〔8〕 三 刚柔有体的风格论 众所周知,阳刚与阴柔是易学的基本范畴。易象系统就是依靠阴爻——和阳爻 ——两种基本符号(相当于现代两位制语言的 0 和 1)组成成“四象”(太阴、少阴和 少阳、太阳,相当于 00、01 和 10、11)、“八卦”(坤、艮、坎、巽和震、离、兑、 乾,相当于 000、001、010、011 和 100、101、110、111),然后由八卦相重,得八八 六十四卦,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9〕, 就是说宇宙万物虽 然极其纷繁,变化莫测,其实归根究底,它们的生生化化,无非是以阳刚与阴柔为代码
《易经》资料汇总 的两种势力或属性在四维时空中互斥互补、对立统一造成的。所以《系辞》作者提醒人 们必须“知柔知刚”,坚持两点论。不过,对特定时空的事物来说,此消彼长、此进彼 退的阴柔与阳刚,通常出现“宾主偏胜”的现象(至于势力均衡,那只是相对的,有条 件的)。而事物的性质,正是由偏胜一方(或曰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决定的。所以《系 辞》又说:“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提醒人们应当将两点论与重点论结合起来看问 题。曹丕的《典论·论文》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就是在文论界最先应 用易理解风格差异的范例。其后,《文心雕龙·体性》篇更加全面、深入地阐述艺术风 格的“一”与“多”的问题。 所谓“ 就是“吐纳英华,莫非情性”;“各师成心,其异如面”。 所谓“多”,就是“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其实“时 世”有治乱,“家庭”有贫富,“阅历”有宽狭,“道路”有穷通,也对创作个性有影 响),“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若总其归途,则数穷八体(八大类型): 曰典雅,二曰远奥,三曰精约,四曰显附,五曰繁缛,六曰壮丽,七曰新奇,八曰轻 靡 了解了这“一”与“多”的关系,那么在“学文”时应当“摹体以定习,因性 以练才”;“为文”时应当在“凭情以会通,负气以适变”基础上“磊落以使才”(10) 只有这样,才能扬长避短,事半功倍:否则,迷信古权威、新权威或洋权威,不惜“枉 辔学步”(11〕),那么势必失落自我,甚至像庄子寓言中的寿陵余子那样,学步不成, 匍匐而归,成为爬行主义者。清代性灵派诗人袁枚说:“不学古人,法无一可:竟似古 人,何处著(着)我!”(12)就是从“刚柔有体”的普适性和多样性着眼,强调作家 应当凭情负气,磊落使才,力求诗中“著我”,自成一家风骨。 四精诚人神的真实论 与“著我”攸关的,是“葆真”。真,也就是《周易·乾·文言》“修辞立其 诚”所说的“诚”。《庄子·渔父》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 《淮南子·主术》说:“身诚有道,心不专一,不能专诚”:王充《论衡·超奇》也说: “实诚在胸臆,文墨著竹帛。外内表里,自相副称……精诚由中,故其文语感动人深” 句中的“真”“实”“专”“精”,都是“诚”的好注脚。 正因为“诚”有真心实意、专心一致、精益求精之意,所以《礼记·中庸》说: “唯天下至诚,为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下之化育”,是人类认识世界 改造世界,充分发挥主体能动性的前提条件。清人黄子云《野鸿诗的》更进一步应用易 理,把排除私心杂念和外部干扰、达到“虚壹而静”(13)、“至精”“至诚”的心灵 比做虚中涵实、化生万物的“太极”,说:“诗犹一太极也,阴阳万物(借喻诗心生发 的诗意诗境、辞采音韵等)于此而生生,变化无穷焉。故一题有一义,一章有一格, 句有一法;虽一至十,十至千百,毋沿袭,毋雷同。如天之生人,亿万耳目口鼻,方寸 间自无亳发之相似者,究其故,一本之太极也。‘太极’(这是借用宇宙生成之太极, 特指诗歌生成之太极),诚也,真实无伪也。一日有一日之情,一日有一日之景,作诗 者若能随境兴怀,因题著句,则固景无不真,情无不诚矣。不真不诚,下笔安能变易而 不穷?”这番话,好就好在它把至精至诚、实事求是的心灵同纷纭万状、变易不穷的自 然环境、社会环境联系起来,说明心物相契、主客统一不仅是情景交融时的根本,而且 是艺术真实性、创新性和多样性的根本。我觉得唯一需要补充的是:中国诗学所谓“真”, 是指源于生活真实而又高于和美于生活真实的“艺术真实”。它的内涵,第一是指诗人 在“神与物游”(14)的审美活动中所兴之“真情”、所悟之“真理”、所会的“真意” 第二是指描述对象的“神似”一一而不仅仅是“形似”。因为中国是《诗》《骚》奠其 基、汉魏拓其疆、唐宋极其盛的“诗国”,它的诗学对诗创作向来坚持高标准,严要求
《易经》资料汇总 33 的两种势力或属性在四维时空中互斥互补、对立统一造成的。所以《系辞》作者提醒人 们必须“知柔知刚”,坚持两点论。不过,对特定时空的事物来说,此消彼长、此进彼 退的阴柔与阳刚,通常出现“宾主偏胜”的现象(至于势力均衡,那只是相对的,有条 件的)。而事物的性质,正是由偏胜一方(或曰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决定的。所以《系 辞》又说:“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提醒人们应当将两点论与重点论结合起来看问 题。曹丕的《典论·论文》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就是在文论界最先应 用易理解风格差异的范例。其后,《文心雕龙·体性》篇更加全面、深入地阐述艺术风 格的“一”与“多”的问题。 所谓“一”,就是“吐纳英华,莫非情性”;“各师成心,其异如面”。 所谓“多”,就是“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其实“时 世”有治乱,“家庭”有贫富,“阅历”有宽狭,“道路”有穷通,也对创作个性有影 响),“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若总其归途,则数穷八体(八大类型): 一曰典雅,二曰远奥,三曰精约,四曰显附,五曰繁缛,六曰壮丽,七曰新奇,八曰轻 靡”。 了解了这“一”与“多”的关系,那么在“学文”时应当“摹体以定习,因性 以练才”;“为文”时应当在“凭情以会通,负气以适变”基础上“磊落以使才”〔10〕。 只有这样,才能扬长避短,事半功倍;否则,迷信古权威、新权威或洋权威,不惜“枉 辔学步”〔11〕,那么势必失落自我,甚至像庄子寓言中的寿陵余子那样,学步不成, 匍匐而归,成为爬行主义者。清代性灵派诗人袁枚说:“不学古人,法无一可;竟似古 人,何处著(着)我!”〔12〕就是从“刚柔有体”的普适性和多样性着眼,强调作家 应当凭情负气,磊落使才,力求诗中“著我”,自成一家风骨。 四 精诚人神的真实论 与“著我”攸关的,是“葆真”。真,也就是《周易·乾·文言》“修辞立其 诚”所说的“诚”。《庄子·渔父》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 《淮南子·主术》说:“身诚有道,心不专一,不能专诚”;王充《论衡·超奇》也说: “实诚在胸臆,文墨著竹帛。外内表里,自相副称……精诚由中,故其文语感动人深”。 句中的“真”“实”“专”“精”,都是“诚”的好注脚。 正因为“诚”有真心实意、专心一致、精益求精之意,所以《礼记·中庸》说: “唯天下至诚,为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下之化育”,是人类认识世界、 改造世界,充分发挥主体能动性的前提条件。清人黄子云《野鸿诗的》更进一步应用易 理,把排除私心杂念和外部干扰、达到“虚壹而静”〔13〕、“至精”“至诚”的心灵 比做虚中涵实、化生万物的“太极”,说:“诗犹一太极也,阴阳万物(借喻诗心生发 的诗意诗境、辞采音韵等)于此而生生,变化无穷焉。故一题有一义,一章有一格,一 句有一法;虽一至十,十至千百,毋沿袭,毋雷同。如天之生人,亿万耳目口鼻,方寸 间自无毫发之相似者,究其故,一本之太极也。‘太极’(这是借用宇宙生成之太极, 特指诗歌生成之太极),诚也,真实无伪也。一日有一日之情,一日有一日之景,作诗 者若能随境兴怀,因题著句,则固景无不真,情无不诚矣。不真不诚,下笔安能变易而 不穷?”这番话,好就好在它把至精至诚、实事求是的心灵同纷纭万状、变易不穷的自 然环境、社会环境联系起来,说明心物相契、主客统一不仅是情景交融时的根本,而且 是艺术真实性、创新性和多样性的根本。我觉得唯一需要补充的是:中国诗学所谓“真”, 是指源于生活真实而又高于和美于生活真实的“艺术真实”。它的内涵,第一是指诗人 在“神与物游”〔14〕的审美活动中所兴之“真情”、所悟之“真理”、所会的“真意”。 第二是指描述对象的“神似”——而不仅仅是“形似”。因为中国是《诗》《骚》奠其 基、汉魏拓其疆、唐宋极其盛的“诗国”,它的诗学对诗创作向来坚持高标准,严要求
《易经》资料汇总 不满足于依样画葫芦,空陈形似,而积极提倡诗人以至诚之心“触物圆览”(15)。这 样,“精诚所加,金石为开”(16),不仅可以使物形物态了然于胸;而且可以透过现 象,洞察神质,达到《周易》所谓“穷理尽性”、“穷神知化”(1⑦)的境界(《系辞 下》:“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于是创作时也就可以得心应手地“写生” “传神”(18),使描述对象神采洋溢,栩栩如生。 这种“神似”重于“形似”的艺术真实论,到了唐宋时代又有所发展。例如司 空图《诗品·形容》,就提出过“离形得似”的命题,强调不可谨毛失貌,拘于表象 而要搜妙创真,使“风云变态,花草精神”能够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至于既工诗文 又擅书画的苏东坡,也提出“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19)的命题,并在写给儿子 苏过)谈诗的私信中嘲笑“石曼卿红梅诗:‘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此至陋, 盖村学中体也”。(20)这里说的“村学中体”,就是“见与儿童邻”,缺点就是只会 依样画葫芦,而不会“写妙宣心”(21),创造形神兼备、情景交融、“合于天造,厌 (满足)于人意”(22)的艺术真实 由此可见,我国以立“诚”为出发点、以入“神”为落脚点的艺术真实论,的 确与西方诗学的“摹仿”论、“典型”论各有千秋。我们固然不可夜郎自大,但也不必 妄自菲薄 五顺天应人的革新论 据魏伯阳《参同契》解释:“日、月之谓易”。意谓《易》的古字是上日下月 而日是太阳,月是太阴,这就简捷地说明它是专论阴阳变易之道的著作。因此,“变” 就成为《周易》的基本范畴。例如“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变通者,趣(趋) 时者也”(《系辞下》),都是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此外《周易·大畜·彖》用“刚健, 笃实,辉光,日新”八字概括的美学思想,也把“日新”列为其中一项,可见它多么重 视变通适会、推陈出新了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专谈革新之道的《革·彖》从两点论和控制论的角度明确 地指出,“革”有当与不当之别,“革而当,其悔乃亡(亡,无。指不会令人感到后悔、 遗憾)。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义大矣哉!”显然, 它是以能否顺应自然和社会的特殊规律、普遍规律和能否顺应人类的当前前利益、长远 利益作为“当”或“不当”的唯一标准 把这个观点应用到诗学领域,就要对古今文艺的“新变”派及其作品进行具体 分析。这不仅因为应当警惕某些人炫玉贾石,鱼目混珠;而且因为真诚的革新者要走前 人未走过的道路,要攀前人未攀过的高峰,那很难避免因经验不足而出现失误。所以应 当实事求是地分析革新活动究竟当与否,以便总结经验,扬长补短,使之更臻完善 在这方面,刘勰不愧是深得易学精髓的文论家。当时文坛的主流派—“新变” 派竞今疏古,务华弃实,陷进了形式主义和唯美主义的泥潭;而少数反对派贵古贱今 爱典恶华,顽固地守着狭隘功利主义和复古主义的阵地。刘勰呢,既不屑于随波逐流 也不赞成矫枉过正,于是“傲岸泉石,咀嚼文义”(《序志》),在全面总结历代创作 经验和文论得失的基础上独树一帜,自铸伟论。他不仅针锋相对地把“望今制奇”和“参 古定法”、“风清骨峻”和“篇体光华”结合起来,首倡“通变”论和“风骨”论;而 且高屋建瓴地在全书着力宣传人心“贵文”,而文贵整体协同,“具美”“自然”(23) 所谓人心“贵文”,意谓人的天性是热爱自然美,向往生活美,重视心灵美、讲究语言 美和艺术美;而这正是人类异于和高于飞禽走兽等“无识之物”的重要特征,是人类本 质力量的具体表现。所以,不应指摘它、压抑它,而要珍惜它、发扬它。这样,他就维 护了“新变”派的合理因素,批驳了复古派的责难。至于文贵整体协同、“具美”“自 然”,意谓文学艺术是人类的重要标志,它要充分体现“人为万物之灵”的灵性,就得
《易经》资料汇总 34 不满足于依样画葫芦,空陈形似,而积极提倡诗人以至诚之心“触物圆览”〔15〕。这 样,“精诚所加,金石为开”〔16〕,不仅可以使物形物态了然于胸;而且可以透过现 象,洞察神质,达到《周易》所谓“穷理尽性”、“穷神知化”〔17〕的境界(《系辞 下》:“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于是创作时也就可以得心应手地“写生” “传神”〔18〕,使描述对象神采洋溢,栩栩如生。 这种“神似”重于“形似”的艺术真实论,到了唐宋时代又有所发展。例如司 空图《诗品·形容》,就提出过“离形得似”的命题,强调不可谨毛失貌,拘于表象, 而要搜妙创真,使“风云变态,花草精神”能够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至于既工诗文、 又擅书画的苏东坡,也提出“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19〕的命题,并在写给儿子 (苏过)谈诗的私信中嘲笑“石曼卿红梅诗:‘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此至陋, 盖村学中体也”。〔20〕这里说的“村学中体”,就是“见与儿童邻”,缺点就是只会 依样画葫芦,而不会“写妙宣心”〔21〕,创造形神兼备、情景交融、“合于天造,厌 (满足)于人意”〔22〕的艺术真实。 由此可见,我国以立“诚”为出发点、以入“神”为落脚点的艺术真实论,的 确与西方诗学的“摹仿”论、“典型”论各有千秋。我们固然不可夜郎自大,但也不必 妄自菲薄。 五 顺天应人的革新论 据魏伯阳《参同契》解释:“日、月之谓易”。意谓《易》的古字是上日下月, 而日是太阳,月是太阴,这就简捷地说明它是专论阴阳变易之道的著作。因此,“变” 就成为《周易》的基本范畴。例如“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变通者,趣(趋) 时者也”(《系辞下》),都是中国人耳熟能详的。此外《周易·大畜·彖》用“刚健, 笃实,辉光,日新”八字概括的美学思想,也把“日新”列为其中一项,可见它多么重 视变通适会、推陈出新了。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专谈革新之道的《革·彖》从两点论和控制论的角度明确 地指出,“革”有当与不当之别,“革而当,其悔乃亡(亡,无。指不会令人感到后悔、 遗憾)。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义大矣哉!”显然, 它是以能否顺应自然和社会的特殊规律、普遍规律和能否顺应人类的当前前利益、长远 利益作为“当”或“不当”的唯一标准。 把这个观点应用到诗学领域,就要对古今文艺的“新变”派及其作品进行具体 分析。这不仅因为应当警惕某些人炫玉贾石,鱼目混珠;而且因为真诚的革新者要走前 人未走过的道路,要攀前人未攀过的高峰,那很难避免因经验不足而出现失误。所以应 当实事求是地分析革新活动究竟当与否,以便总结经验,扬长补短,使之更臻完善。 在这方面,刘勰不愧是深得易学精髓的文论家。当时文坛的主流派——“新变” 派竞今疏古,务华弃实,陷进了形式主义和唯美主义的泥潭;而少数反对派贵古贱今, 爱典恶华,顽固地守着狭隘功利主义和复古主义的阵地。刘勰呢,既不屑于随波逐流, 也不赞成矫枉过正,于是“傲岸泉石,咀嚼文义”(《序志》),在全面总结历代创作 经验和文论得失的基础上独树一帜,自铸伟论。他不仅针锋相对地把“望今制奇”和“参 古定法”、“风清骨峻”和“篇体光华”结合起来,首倡“通变”论和“风骨”论;而 且高屋建瓴地在全书着力宣传人心“贵文”,而文贵整体协同,“具美”“自然”〔23〕。 所谓人心“贵文”,意谓人的天性是热爱自然美,向往生活美,重视心灵美、讲究语言 美和艺术美;而这正是人类异于和高于飞禽走兽等“无识之物”的重要特征,是人类本 质力量的具体表现。所以,不应指摘它、压抑它,而要珍惜它、发扬它。这样,他就维 护了“新变”派的合理因素,批驳了复古派的责难。至于文贵整体协同、“具美”“自 然”,意谓文学艺术是人类的重要标志,它要充分体现“人为万物之灵”的灵性,就得
《易经》资料汇总 克服盲目性,提高自觉性,处理好心与物、情与采、因与革、美与善以及文与行等矛盾, 使意匠经营的作品不仅像珠玉那样符采相济,文质俱美,而且妙造自然,不露粗糙生硬 的斧凿痕。这样,他就同时批评了“新变”派逐奇失正、采滥忽真和复古派“弃绝华绮” 〔24〕、“质不宜慕〔25)两种错误倾向,并且对症下药,提出了补偏救弊的正确主张 只可惜,刘勰生活在士庶天隔的时代,而他出身寒素,人微言轻,纵有卓识,未能发挥 作用。不过,江河虽曲折,毕竟东流去。在他身后百余年,唐代群才在认真清算浮靡的 江左文风的同时,积极弘扬优良传统、完善新变经验,终于迎来了比周《诗》楚《骚》 和建安文学更灿烂辉煌的黄金时代。刘勰的遗愿,毕竟实现了 六人我同一的感化论 《周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就是非常重视“文化”的人际沟通和感化功 用。所以《贲·彖》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同人·彖》 说:“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系辞上》说:“二 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气味)如兰”。《咸·彖》也说:“咸,感也…… 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这个观点,在儒家诗教中发挥得最充分。例如《论语·阳货》记录了孔子论诗 的名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就是指诗具有感发情思、认识生活、 沟通心灵、激浊扬清四大作用(怨是执着于“清”才怨“浊”的,倘非清浊或明或隐地 对比,怨刺就没有依据了)。句中“兴观群怨”四字,不仅揭示了诗的多功能性,而且 说明了诗必先感发情思,然后能全面实现其审美价值、认识价值、社会价值和伦理价值。 其后,与孟子齐名的儒学大师荀子在《乐论》(当时诗乐一体,尚未分道扬镳)又强调 “夫声乐之入人也深,其化人也速”,具有“道(导)志”“乐心”、“移风易俗”等 功能,因而提出“美善相乐”的命题,鼓吹寓善于美。 应当承认,强调美善相乐、感动人心以至于化成天下,这对增强作者的群众观 点,提高作者的社会责任心和历史使命感,无疑是起着积极作用的。而且把“君子正也” 作为“能通天下之志”的前提,也有提醒作者务必严以律己、坚持“文”“行”统一的 作用。不过,物极则反,如果忽视了文艺的特殊规律和特殊性质,把“善”抬到至高无 上,远离“真”“美”的位置而把“诗”贬为政治伦理、玄学、道学的卑微奴婢,那么, 即使颇有才、学的诗人,也只能写些既无情画意,也无风骨、兴味的押韵讲义而已。例 如魏晋玄学家和宋代理学家大都学富五车,才能出众,可是他们的玄学诗、理学诗绝大 部分毫无理趣,陷于理障,所以根本起不到兴观群怨和乐心、导志、移风易俗的作用 由此看来,梁人钟嵘批评“永嘉时,贵黄老,稍尚虚谈。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 味”〔26);宋人严羽首倡“诗有别材”、“诗有别趣”的“兴趣”说和“妙悟”说, 坚决反对“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27),不是没有道理的。 七入神致用的接受论 与人我同一的感化论攸关的,是宾主互易的人我同一的接受论。何谓“宾主互 易”?在回答这个问题前,需要说明一点:完整的审美活动过程应当包括四个阶段: 1.“时物”通过“感应”,内化为“意象”。 2.“意象”通过“辞采”,外化为“诗章” 3.“诗章”通过“玩绎”,内化为“鉴悟” 4.“鉴悟”通过“崇德”,外化为“广业”。 其中,前两个阶段以创作主体为“主”。一般地说,他临篇创作时,既想尽善 尽美地表现自己的审美感受,也想与知音交流,引起共鸣。岳飞《小重山》词兴叹:“欲 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确是莫大遗憾。因此,诗人不仅要诗中“著我” 而且要心中“有人”一一预期的“知音”。例如唐诗人朱庆余的《近试上张水部》(或
《易经》资料汇总 35 克服盲目性,提高自觉性,处理好心与物、情与采、因与革、美与善以及文与行等矛盾, 使意匠经营的作品不仅像珠玉那样符采相济,文质俱美,而且妙造自然,不露粗糙生硬 的斧凿痕。这样,他就同时批评了“新变”派逐奇失正、采滥忽真和复古派“弃绝华绮” 〔24〕、“质不宜慕〔25〕两种错误倾向,并且对症下药,提出了补偏救弊的正确主张。 只可惜,刘勰生活在士庶天隔的时代,而他出身寒素,人微言轻,纵有卓识,未能发挥 作用。不过,江河虽曲折,毕竟东流去。在他身后百余年,唐代群才在认真清算浮靡的 江左文风的同时,积极弘扬优良传统、完善新变经验,终于迎来了比周《诗》楚《骚》 和建安文学更灿烂辉煌的黄金时代。刘勰的遗愿,毕竟实现了。 六 人我同一的感化论 《周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就是非常重视“文化”的人际沟通和感化功 用。所以《贲·彖》说:“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同人·彖》 说:“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系辞上》说:“二 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气味)如兰”。《咸·彖》也说:“咸,感也…… 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这个观点,在儒家诗教中发挥得最充分。例如《论语·阳货》记录了孔子论诗 的名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就是指诗具有感发情思、认识生活、 沟通心灵、激浊扬清四大作用(怨是执着于“清”才怨“浊”的,倘非清浊或明或隐地 对比,怨刺就没有依据了)。句中“兴观群怨”四字,不仅揭示了诗的多功能性,而且 说明了诗必先感发情思,然后能全面实现其审美价值、认识价值、社会价值和伦理价值。 其后,与孟子齐名的儒学大师荀子在《乐论》(当时诗乐一体,尚未分道扬镳)又强调: “夫声乐之入人也深,其化人也速”,具有“道(导)志”“乐心”、“移风易俗”等 功能,因而提出“美善相乐”的命题,鼓吹寓善于美。 应当承认,强调美善相乐、感动人心以至于化成天下,这对增强作者的群众观 点,提高作者的社会责任心和历史使命感,无疑是起着积极作用的。而且把“君子正也” 作为“能通天下之志”的前提,也有提醒作者务必严以律己、坚持“文”“行”统一的 作用。不过,物极则反,如果忽视了文艺的特殊规律和特殊性质,把“善”抬到至高无 上,远离“真”“美”的位置而把“诗”贬为政治伦理、玄学、道学的卑微奴婢,那么, 即使颇有才、学的诗人,也只能写些既无情画意,也无风骨、兴味的押韵讲义而已。例 如魏晋玄学家和宋代理学家大都学富五车,才能出众,可是他们的玄学诗、理学诗绝大 部分毫无理趣,陷于理障,所以根本起不到兴观群怨和乐心、导志、移风易俗的作用。 由此看来,梁人钟嵘批评“永嘉时,贵黄老,稍尚虚谈。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 味”〔26〕;宋人严羽首倡“诗有别材”、“诗有别趣”的“兴趣”说和“妙悟”说, 坚决反对“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27〕,不是没有道理的。 七 入神致用的接受论 与人我同一的感化论攸关的,是宾主互易的人我同一的接受论。何谓“宾主互 易”?在回答这个问题前,需要说明一点:完整的审美活动过程应当包括四个阶段: 1.“时物”通过“感应”,内化为“意象”。 2.“意象”通过“辞采”,外化为“诗章”。 3.“诗章”通过“玩绎”,内化为“鉴悟”。 4.“鉴悟”通过“崇德”,外化为“广业”。 其中,前两个阶段以创作主体为“主”。一般地说,他临篇创作时,既想尽善 尽美地表现自己的审美感受,也想与知音交流,引起共鸣。岳飞《小重山》词兴叹:“欲 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确是莫大遗憾。因此,诗人不仅要诗中“著我”, 而且要心中“有人”——预期的“知音”。例如唐诗人朱庆余的《近试上张水部》(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