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的有《西京杂记》、《世说新语》等。(二)属于“异闻”的有《侯 ⊙ 鲭录)、《泊宅编)等。(三)属于“琐语”的有《山海经》、《神异 经》、《汉武故事)、《汉武内传)、《拾遗记》、《搜神记)、《甘泽谣》 (夷坚支志),《太平广记》五百卷作为“小说家之渊海”,也收入于 此。(四)列于存目的有〈燕丹子》、《汉杂事秘辛)、《飞燕外传》 小 《大业拾遗记》、《海山记》、(迷楼记》、《开河记》,以及《幽怪录》 史 《续幽怪录)等。在传统中国文化一文学结构中,经史、诗文居于 核心部分,小说则居于边缘地带。《四库全书总目》所区分的小 说家三派四种目录,隐戴着内在的价值顺序,其顺序是由文化一 文学结构核心部分向边缘地带扩散的。从现代小说观念看来, 它这种小说价值顺序基本上是倒置的。它扩散所未及的话本 章回部分,恰好是小说价值最高者,而列于三、四的琐言和存目 部分,在总体小说价值上也高于列入一、二的杂事和异闻部分。 古代官方目录学在“小说家类”的这种价值颠倒和悖谬,说明中 国古代小说的命运是沉重的,它作为目录学现象产生千余年后 还受到如此待遇,又说明它的文体活力是带野性的,是坚韧而强 大的。 八民间口传小说和外来宗教文化的撞击 野性活力源于民间,如果要强调中国小说多祖性,那么这种 民间活力和根源于这种活力的说故#行为,乃是始终伴随着小 说行程的一个最重要的“潜在之祖”。与小说文体的野性活力相 适应,一种来自民间的小说观念开始是戴着面具,后来干脆摘下 面具,与正统目录学的小说观念分庭抗礼了千余年。这是我们 谈论中国小说本然状态时,不能不注意的。 中国最早用“小说”做书名,是六朝时期的《殷芸小说》。在 28·中国古典小说的本体阐释和文体发生发展论
以小说为小道末技的时代,如此起书名是有几分直率和大胆的。 此书十卷在《隋书·经籍志》已有著录,注日:“梁武帝救安右长史 殷芸撰。”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卷三十二说:“案此殆是梁武 作通史时,凡不经之说为通史所不取者,皆令殷芸别集为小说, 是小说因通史而作,犹通史之外乘。”因此它是离传统目录学的 ⊙ 小说规范不远的,后来的史书“经籍志”或“艺文志”毫无例外地 中 把它归入小说家类。 古人写小说,耻于或怯于贴上“小说”标签,就像阿Q讳言 头顶癫疮疤,致使古籍中以“小说”名书者塞寥。《隋书·经籍志》 小 留有一个谜团:《殷芸小说》条目前,有宋临川王刘义庆撰《世说)》 说 八卷,后有不署撰者的《小说》五卷,这本来是分隔开的。到了 论 旧唐书·经籍志》在《世说》之外,把(小说》十卷挪了位,署明刘 ⊙ 义庆撰;《新唐书·艺文志)略为谨慎,在“刘义庆《世说》八卷“之 后,另行“又《小说》十卷”,恐怕这已是目录学上找不到原书的谜 了。唐人又有《刘悚小说》三卷,以及柳公权《柳氏小说旧闻》六 卷,未载于“唐志”,却被《宋史·艺文志》著录了。可见史籍虽然 著录小说书,但对它们的搜集和辨订,是不甚经心的。 在《汉书·艺文志》小说观念还根深蒂固之时,上距班固百余 年,下距殷芸二百余年,也就是公元三世纪初,另一种充满野性 的小说观念由民间不拘礼节地侵入社会上层: 大祖(曹操)遣(邯郸)淳诣(曹)植,植初得淳甚喜, 延入坐,不先与谈。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深 讫,傅粉,逆科头拍袒,胡舞五椎锻、跳丸、击剑、诵俳优 小说数千言讫,谓淳日:“邯郸生何如耶?”于是乃更著 衣愤,整仪容,与淳评说混元造化之端,品物区别之意。 然后论羲皇以来贤圣名臣烈士优劣之差,次颂古今文 ·中国古典小说史论·29
章赋诔及当官政事,宜所先后,又论用武行兵倚伏之 ⊙ 势。① 中国 这里的“小说”戴着一副“俳优”的面其,尚属民间“百戏”之 典 列,“数千言”已是篇幅不短的喜剧性调侃和叙事,绝非“丛残小 语”的形态。从其后曹植和邯郸淳谈论“混元造化之端”和羲皇 论 以来的人物来看,他们是不避构想虚言的,更何况邯郸淳是我国 最早的笑话集《笑林》的作者。就是这么一种源自民间的、喜剧 性调侃和叙事的“俳优小说”,已经使一代贵胄才子不顾身份地 “科头拍祖”,得意忘形了。 “俳优小说"以古代凭乐舞作谐戏者的伎艺和小说艺术组成 中国古典小说的本 复合的术语,它是一种滑稽智慧,带表演性和口头性,由于未经 目录学认同,概念是不固定的。其后它又戴着“俳优杂说“②的 面具,为隋朝侯白所喜好,而且明显地带有口头叙事成分了: 白在散官,求属杨素,爱其能副谈,每上番日,即令 和文体 谈戏弄,或从旦至晚始得归。后出省门,即逢素子玄 感,乃云:“侯秀才可以(与)玄感说一个好话。”白被留 连不获已,乃云:“有一大虫欲向野中觅肉."⑧ 小说作为避构叙事的一种形式,投合了人的好奇、娱乐和创 造的内在欲望。欲望不灭,尽管经历魏晋南北朝的战乱、隋唐宋 元的改朝换代,这种叙事形式也不会灭的。由于印刷术未兴,这 ①〈三国志·魏志》卷二一《王柴传)袋松之注引(魏略》。 ②《情书卷五八《陆爽传)附侯自。 ③《太平广记》卷二四八引侯白《启颜录)。 30·中国古典小泥的本体阐释和文体发生发展论·
种动辄数千言的叙事形式不可能诉诸竹帛而长期处于口头形 态。但它在文人小说受到正统文化结构模式和目录学压抑之 时,却毫不介怀地汲取民间伎艺和外来文化的影响,在白话文学 领城取得了惊人的进展。俳优小说在唐代发生了面具变异,演 文存 化为“人间小说”或“市人小说”。这就是《唐会要卷四所谓:“元 和十年.韦绶罢侍读。绶好谐戏,兼通人(民)间小说。”以及 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四所谓:“子太和末,因弟生日观杂戏, 有市人小说,呼扁鹊作褊鹊字,上声。”所谓市人小说,说明这种 伎艺已经具有市场形态了。 从“徘优小说”到“人间小说”、“市人小说”,演进轨迹是单线 的,时隐时显的,令人感受不到多少声势。宋代是一大转折,口 说史论 头小说出现多线发展的景观,诚开自古未见之局。民间杂书撇 开正史目录学的保守性,当仁不让地为之作目录学和分类学的 工夫了。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市井伎艺》记北宋瓦肆说话,已有 讲史、说三分、五代史、小说、说诨话等科目。耐得翁(都城纪胜· 瓦舍众伎》对南宋说话家数就分得更细了: 说话有四家:一者小说,谓之银字几,如烟粉、灵 怪、传奇。说公案皆是搏刀赶棒及发迹变泰之事。说 铁骑儿谓士马金鼓之事。说经谓演说佛书。说参请谓 宾主参禅悟道等事。讲史书讲说前代书史文传兴废争 战之事。最畏小说人,盖小说者能以一朝一代故事顷 刻提破。合生与起令随令相似,各占一事。商谜旧用 鼓板吹【贺圣朝】,聚人猜诗谜、字谜、戾谜、社谜,本是 隐语。 民间口传小说由单线演进到多线分支,其间隐隐然存在着 ·中国古典小说史论·31
一种强大的外来冲击力。这种冲击力就是佛教文化,它所派生 的俗讲或变文。不妨说这是一种“离析”,一种和唐传奇在多祖 中 因素基础上与文人文化(诗)向雅方向“融合”相反的“离析”, 种民间文化和宗教文化(变文)在俗方向上碰撞而发生的“离 析”。分析宋代说话四家可以看到,原先的“俳优小说”发生裂 小 变,“俳优”性留给合生、商谜、说诨话,“小说”则增加虚构叙事的 强度,这种强度包括区分出烟粉、灵怪、传奇、公案、铁骑儿等情 节类型,包括讲小说者“谈论古今,如水之流”,“能讲一朝一代故 事,顷刻间捏合”①的表现才能。而作为冲击者一方的俗讲,则 蜕变为说经和说参请:原先的俳优小说也不排斥历史题材,受到 佛教文学(俗讲,变文)雄伟的幻想力和韵散交织的巨大篇幅的 刺激,逐渐形成了说三分、五代史一类长篇讲史。在这场中外文 化撞击中,民间口传小说以其自身的活性,大量吸收佛教文化的 幻想和文体智慧,实现了中国小说体制的深刻变革,并形成了前 景壮观的发展势头。 九文人对小说参与和奇书系统 中国小说发展有一个完整的生命历程。它在多祖现象中发 生并形成丰富的文体形态,以史籍目录学著录的书面文学为一 支,以民间口传文学为潜在的另一支,齐头并进。在唐宋两代又 出现了方向相反的融合与离析,以唐传奇为标志的与文人文化 的融合,以宋说话为标志的民间文化和宗教文化的碰撞而离析。 前者提高了小说的审美档次,后者拓展了小说发展的元气、潜力 和前景。至此,我国小说的发展,已经具备了大江巨河一般的形 ①吴自牧:《梦乘桑,小说讲经史》。 32·中国古典小的本体闻释和文体发生发展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