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素来重“道”,而这个字在商周金文中是“”,它是由 图’(首)和(行)组成的。东汉许慎的《说文》中有注 释说:“首者,行所达也。”也就是说,“首”意味着人们行 走的目的地;而“行,人之步趋也”。人们亦步亦趋地朝着 某个目的地行走,这就是“道路”的意思。 在古文中,“行”又写作“”,这显然是一条四通八达 的道路。中国目前最有影响的“四通”公司,其中文名称盖 源于此。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行”不仅造就了“道路”,也 造就了用于引导人们行走的方向,即“方位坐标” 织布时要用经线和纬线,同样,不同方向的道路也构成 这世界的“经纬”,这就是所谓“南北为经,东西为纬”。与 之类似的另一个词是“阡陌纵横”。“阡”与“陌”指的就是 相互交叉的小路,东汉《风俗通》对此解释说:“东西曰阡, 南北曰陌”。依据同样的方式,人们给天空也划出了经纬线, 没有经纬线,现代地图就失去了坐标和定位标志 纵横交错的道路构成了人类最早的网络世界。 行走不仅造就了方位坐标,还孕育着道路的空间距离单 位。有人把“脚步”称为“量天尺”,这是有道理的。《说 文》中称,古人的距离单位“皆以人体为法”,由此而有 “以步为尺,以指为寸”的说法。由于“步”与道路的关系 最密切,所以取法于“步”的“尺”也就成为道路的最基本 距离单位。周代以八尺为步,秦代以六尺为步,而《荀子》 中则有“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说法。 值得一提的是,世界许多民族的“尺”都与“脚步”有 关。如英文中的“尺”取法于“脚”,所以写作“foot"。古 罗马人则约定,一千步为一里。这些事实表明,道路的距离
文化素来重“道”,而这个字在商周金文中是“ ,它是由 ( 首 )和 (行)组成的。东汉许慎的《说文》中有注 释说:“首者,行所达也。”也就是说,“首”意味着人们行 走的目的地;而“行,人之步趋也”。人们亦步亦趋地朝着 某个目的地行走,这就是“道路”的意思。 在古文中,“行”又写作“ ,这显然是一条四通八达 的道路。中国目前最有影响的“四通”公司,其中文名称盖 源于 此。由此我们可以看出,“行”不仅造就了“道路”,也 造就了用于引导人们行走的方向,即“方位坐标。” 织布时要用经线和纬线,同样,不同方向的道路也构成 这世界的“经纬”,这就是所谓“南北为经,东西为纬”。与 之类似的另一个词是“阡陌纵横”。“阡” 与“陌”指的就是 相互交叉的小路,东汉《风俗通》对此解释说: 东西曰阡, 南北曰陌”。依据同样的方式,人们给天空也划出了经纬线, 没有经纬线,现代地图就失去了坐标和定位标志。 纵横交错的道路构成了人类最早的网络世界。 行走不仅造就了方位坐标,还孕育着道路的空间距离单 位。有人把“脚步”称为“量天尺”,这是有道理的。《说 文》中称,古人的距离单位“皆以人体为法”,由此而有 “以步为尺,以指为寸”的说法。由于“步”与道路的关系 最密切,所以取法于“步”的“尺”也就成为道路的最基本 距离单位。周代以八尺为步,秦代以六尺为步,而《荀子》 中则有“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说法。 值得一提的是,世界许多民族的“尺”都与“脚步”有 关。如英文中的“尺”取法于“脚”,所以写作“ 。古 罗马人则约定,一千步为一里。这些事实表明,道路的距离
单位最初就产生于人的“步行” 距离使人们隔绝,所以在步行时代,远游是一件人生大 事。 中国古人向来把“生离”与“死别”同等看待。因为在 那个山川阻隔、交通不便的时代,无论学子远游、商人贩运 还是将土出征,淹滞在路途中的时间常常数以年计。《诗经 小雅·出车》中写到:“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 雪载塗。”诗中的主人公从盛夏时节离家,直到雨雪纷飞的 冬天回来,一去就是半年多。相传为唐代诗人李白所写的 《菩萨蛮》中更道出了行人的甘苦和愁绪∷“玉阶空伫立,宿 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 步行之苦使人类一开始就憧憬着“不必步行”的理想, 所以古人在幻想羽化登仙、周游八极的同时,也创造了车船 舟楫等“代步工具”。17世纪工业革命之后,蒸汽机的发明 导致了火车的出现,发动机的发明则导致了汽车的出现 步行造就了人类,人类却不愿再步行。如果说“直立行 走”是人类告别动物界的革命的话,那么,以“金马车”为 代表的代步工具的出现则是人类告别步行时代的第一次飞 跃,它不仅节省了人类的时间和体力,也使人的活动范围相 应扩大。 互联网:没有脚印的道路 与当今计算机互联网相比,“代步工具”的出现和发展 只能算是现代信息时代的史前史。 现代信息文明直接产生于电子技术的发展。当电子技术
单位最初就产生于人的“步行”。 距离使人们隔绝,所以在步行时代,远游是一件人生大 中国古人向来把“生离”与“死别”同等看待。因为在 那个山川阻隔、交通不便的时代,无论学子远游、商人贩运 还是将士出征,淹滞在路途中的时间常常数以年计。《诗经 小雅 出车》中写到:“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 雪载塗。”诗中的主人公从盛夏时节离家,直到雨雪纷飞的 冬天回来,一去就是半年多。相传为唐代诗人李白所写的 《菩萨蛮》中更道出了行人的甘苦和愁绪“:玉阶空伫立,宿 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 ?长亭连短亭。”。 步行之苦使人类一开始就憧憬着“不必步行”的理想, 所以古人在幻想羽化登仙、周游八极的同时,也创造了车船 舟楫等“代步工具”。 世纪工业革命之后,蒸汽机的发明 导 致了火车的出现,发动机的发明则导致了汽车的出现。 步行造就了人类,人类却不愿再步行。如果说“直立行 走”是人类告别动物界的革命的话,那么,以“金马车”为 代表的代步工具的出现则是人类告别步行时代的第一次飞 跃,它不仅节省了人类的时间和体力,也使人的活动范围相 应扩大 互联网:没有脚印的道路 与当今计算机互联网相比,“代步工具”的出现和发展 只能算是现代信息时代的史前史。 现代信息文明直接产生于电子技术的发展。当电子技术 事
尚处于襁褓中时,它就在与传统代步工具的较量中显示出不 同寻常的力量。 1885年中国与法国在云南交战,清朝军队在当地义军 的配合下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当中国使者在漫长的驿道上 “换马不换人”向朝廷飞传捷报时,法国政府早已通过刚刚 发明的电报得悉了战争结果,于是电令其驻中国公使对尚未 得知事情真相的中国政府进行欺骗,称中国军队已在战争中 失利。最后,当中国信使到达京城时,腐败的清政府已经与 法方签订了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显然,这不仅是一次外 交上的失败,更是电子文明战胜驿道文明的范例 如今以大型超音速飞机、高速火车和汽车为代表的代步 工具已经把传统的敝车驽马送进博物馆。不过,代步工具, 无论多先进,也只是人行走的“代理工具”,只能使人走得 更快、更远。相比之下,互联网是一条没有脚印的道路,它 的理想是成为行走和道路的“代理者” 我是在北京长大的。这座古老都城是中国传统城市格局 的典型代表:每一条通衢干道、每一座房屋的朝向都有明确 的方向。在北京问路,你常会听人们回答说:先向南走,再 向西一拐……。后来我到上海读书,又有机会到西方的现代 城市游历,发现那些现代都市都“很邪”,城市道路迂回曲 折,完全没有一定的方向可循,所以感到很不适应。或许由 于对方向的敏感,当我在网络中穿梭几回后,首先发现这里 完全没有空间方位坐标。当然,许多大型网络中都有类似于 “世界地图”那样的查询数据库,但那里只有地址,没有方 向,更没有经纬线坐标 网络中也没有空间性的距离单位,对我们来说,纽约和
尚处于襁褓中时,它就在与传统代步 工具的较量中显示出不 同寻常的力量。 年中国与法国在云南交战,清朝军队在当地义军 的配合下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当中国使者在漫长的驿道上 “换马不换人”向朝廷飞传捷报时,法国政府早已通过刚刚 发明的电报得悉了战争结果,于是电令其驻中国公使对尚未 得知事情真相的中国政府进行欺骗,称中国军队已在战争中 失利。最后,当中国信使到达京城时,腐败的清政府已经与 法方签订了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显然,这不仅是一次外 交上的失败,更是电子文明战胜驿道文明的范例。 如今以大型超音速飞机、高速火车和汽车为代表的代步 工具已经把传统的敝车驽马送进博物馆。不过,代步工具, 无论多先进,也只是人行走的“代理工具”,只能使人走得 更快、更远。相比之下,互联网是一条没有脚印的道路,它 的理想是成为行走和道路的“代理者”。 我是在北京长大的。这座古老都城是中国传统城市格局 的典型代表:每一条通衢干道、每一座房屋的朝向都有明确 的方向。在北京问路,你常会听人们回答说:先向南走,再 向西一拐……。后来我到上海读书,又有机会到西方的现代 城市游历,发现那些现代都市都“很邪”,城市道路迂回曲 折,完全没有一定的方向可循,所以感到很不适应。或许由 于对方向的敏感,当我在网络中穿梭几回后,首先发现这里 完全没有空间方位坐标。当然,许多大型网络中都有类似于 “世界地图”那样的查询数据库,但那里只有地址,没有方 向,更没有经纬线坐标。 网络中也没有空间性的距离单位,对我们来说,纽约和
北京在网络上一样远或一样近。那些憧憬着网络社会未来的 人们总是说:在未来时代,你不必出门就可以受教育、上 班、购物、探亲访友。你甚至不必再出游,受那风餐露宿之 苦,因为按照《数字化生存》一书作者的说法:“假如我在 波士顿起居室的电子窗口(电脑屏幕)一眼望出去,能看到 阿尔卑斯山,听到牛铃的叮当声,闻到(数字化的)夏日牛 粪味儿,那么在某种意义上我已经几乎身在瑞士了。” 毫无疑问,这种不需步行的社会将大大开拓人们生活的 选择空间。一个公司的会计可以在南太平洋中的一个小岛为 公司理财,而某个大商场(如果那时还存在的话)的经理也 可以在远离都市的黄山或峨嵋山从事经营管理。“家园”的 概念将成为陈迹,人从一个地域性的定居动物重新变成“逐 水草而居”的流浪者。 庄子·逍遥游》是一篇关于“小大之辨”的精彩故事 其大意是:距离的远近、时间的长短都是相对而言的。我们 这一代人小时候常听到两句话:一曰我们的国家“地大物 博”;二曰这世界是个“小小寰球”。这两个意象组合在 起,不由使人产生“井大天小”的错觉。但这并不是我们独 有的错觉。美国哲学家莫蒂默·阿德勒在接受一次采访时说: “整个地球都变小了—不是从地理上而是从通讯和旅行的 意义上这么说—它比1787年准备组成‘合众国’的13个 北美殖民地还要小。”我在80年代曾看到一本英文书《S Small the World》,它的意思不正是“小小寰球”吗? “不必步行”的前景固然美妙,但有时也使人迷惘。不 久前我看到一幅题为“未来时代”的漫画:一群像海豹一样 的未来人趴在电子化的沙滩上晒太阳!画中的意思是说,当
北京在网络上一样远或一样近。那些憧憬着网络社会未来的 人们总是说:在未来时代,你不必出门就可以受教育、上 班、购物、探亲访友。你甚至不必再出游,受那风餐露宿之 苦,因为按照《数字化生存》一书作者的说法:“假如我在 波士顿起居室的电子窗口(电脑屏幕)一眼望出去,能看到 阿尔卑斯山,听到牛铃的叮当声,闻到(数字化的)夏日牛 粪味儿,那么在某种意义上我已经几乎身在瑞士了。” 毫无疑问,这种不需步行的社会将大大开拓人们生活的 选择空间。一个公司的会计可以在南太平洋中的一个小岛为 公司理财,而某个大商场(如果那时还存在的话)的经理也 可以在远离都市的黄山或峨嵋山从事经营管理。“家园”的 概念将成为陈迹,人从一个地域性的定居动物重新变成“逐 水草而居”的流浪者。 《庄子 逍遥游》是一篇关于“小大之辨”的精彩故事。 其大意是:距离的远近、时间的长短都是相对而言的。我们 这一代人小时候常听到两句话:一曰我们的国家“地大物 博”;二曰这世界是个“小小寰球”。这两个意象组合在一 起,不由使人产生“井大天小”的错觉。但这并不是我们独 有的错觉。美国哲学家莫蒂默 阿德勒在接受一次采访时说: “整个地球都变小了 不是从地理上而是从通讯和旅行的 意义上这么说 它比 年准备组成‘合众国’的 个 北美殖民地还要小。”我在 年代曾看到一本英文书《 ,它的意思不正是“小小寰球”吗? “不必步行”的前景固然美妙,但有时也使人迷惘。不 久前我看到一幅题为“未来时代”的漫画:一群像海豹一样 的未来人趴在电子化的沙滩上晒太阳!画中的意思是说,当
那双长期进化而来的脚不再为生计而奔忙时,就会不可避免 地变成像阑尾一样多余的器官,最起码也会退化成人体的摆 设或装饰品。 不过从生理上说,人们的腿脚如果长期闲置,并不会立 刻像阑尾那样退化,倒是可能发生萎缩性病变。于是在一次 关于网络的“神仙会”上,有人一本正经地说:网络的出现 给了人更多的选择自由。如果你愿意,照样可以把工作地点 放在离住处20里外的地方步行上下班。当然,你也可以把 台登山器(它肯定是将来最有市场的健身器械)搬到家 里,一边抽动着鼻子嗅着从电子屏幕上发散出的野外的芬芳 气息,一边体会登山的乐趣 虽然有这样的建议,但我总感到这样的“步行”连同 双脚已经别无选择地变得多余了 窗与“视窗” 对于过惯蜗居生活的人来说,窗户实在是必不可少的。 当传说中的“有巢氏”率领古人结東穴居生活而住进人造房 屋之后,窗户就是人类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世界各地的民 居在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样式,窗户也有不同形态。窗户不 仅用于采光和通风,还是与外部世界沟通的视觉通道。80 年代末,我在荷兰阿姆斯特丹郊外的一座公寓中住过一年。 从会客室的落地窗一眼望去,平坦碧绿的草地与白云浮动的 蔚蓝天空相互映衬,舒缓平静的 Amstel河闪着粼粼波光向 不远处的大西洋蜿蜓流去,在它经过的地方,一两座古老的 风车依稀可见。看着这一切,我真的感觉与自然非常贴近
那双长期进化而来的脚不再为生计而奔忙时,就会不可避免 地变成像阑尾一样多余的器官,最起码也会退化成人体的摆 设或装饰品。 不过从生理上说,人们的腿脚如果长期闲置,并不会立 刻像阑尾那样退化,倒是可能发生萎缩性病变。于是在一次 关于网络的“神仙会”上,有人一本正经地说:网络的出现 给了人更多的选择自由。如果你愿意,照样可以把工作地点 放在离住处 里外的地方步行上下班。当然,你也可以把 一台登山器(它肯定是将来最有市场的健身器械)搬到家 里,一边抽动着鼻子嗅着从电子屏幕上发散出的野外的芬芳 气息,一边体会登山的乐趣。 虽然有这样的建议,但我总感到这样的“步行”连同一 双脚已经别无选择地变得多余了。 窗与“视窗” 对于过惯蜗居生活的人来说,窗户实在是必不可少的。 当传说中的“有巢氏”率领古人结束穴居生活而住进人造房 屋之后,窗户就是人类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世界各地的民 居在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样式,窗户也有不同形态。窗户不 仅用于采光和通风,还是与外部世界沟通的视觉通道。 年代末,我在荷兰阿姆斯特丹郊外的一座公寓中住过一年。 从会客室的落地窗一眼望去,平坦碧绿的草地与白云浮动的 蔚蓝天空相互映衬,舒缓平静的 河闪着粼粼波光向 不远处的大西洋蜿蜓流去,在它经过的地方,一两座古老的 风车依稀可见。看着这一切,我真的感觉与自然非常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