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是不充分的。 《无逸》的原文是： 周公曰：鸣呼，君子所其无逃，先知稼精之艰难，乃逃… 其在高宋，时旧劳于外，爱些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阴， 三华不言。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 这都是周公劝成王勤政慎言的意思。“亮阴”有说是居庐。即令是 居庐，也并没有和守丧联系起来。“三年不言”也不能直接解释为三 年守丧，不问政事。当然，后人可以根据“乃或亮阴，三年不言”而制 订出三年守丧之制，但不能说“乃或亮阴，三年不言”就是三年守丧 之制。何况前已言及，卜辞中既没有发现商代有守丧之制，兄终弟 及的传位制度又意味着父子之间关系不太密切。三年守丧，是十分 靠不住的。 《中国古代思想史》义说： 另一件就是：武丁的儿子孝己，他对父母很孝顺。只因他 母亲平死，他父亲误听他后母的话，把他效逐死了，后来许多 人非常衰坪他.① 孝己在历史上是确有其人的。他在庚甲卜辞中被称作“兄己”， 在康丁卜辞中被称作父已、小王父己.武丁晚期卜辞中有“小王”之 称，根据“小王父己”即孝己来推测，“小王”即指他而言。 武丁晚期卜辞中有“小王”之称，说明孝己曾代摄国政.所以后 世商王周祭直系先祖及前代先王，也将孝己作为前世先王排入祀 谱加以祭祀。小王之称一直延续到他的儿子辈称作“小王父己”，这 怎么能说他又被放逐而死呢？ 孝己的“孝”字出现于《庄子·外物》，《荀子》之《性恶》、《大 略》，《战国策》之《秦策》、《燕策》，《吕氏春秋·必己》，《尸子》，这些 都是战国时代的书，说明它和大舜的孝一样，是由后人附会出来 ①杨荣国：《中国古代思想史》，人民出版杜1954年版，第13页。 ·31·
的，与商代人的思想意识并无关系。 《中国古代思想史》又说： 从卜辞中已见到“考”字和“老”字，在古代，“考”、“老”两 字本和“孝”字相道，金文已是如此。这可见，当时的“考”字即 是“老”字，“老”字即是“考”字，“考”宇或“老”字也即是“孝” 字。今卜辞中既有了“考”、“老”两字，也就说明卜辞中有了 “孝”字①。 这样的逻辑推理是不严密的。古代“考”、“老”与“孝”相通、金文（是 商代金文还是周代金文？)已是如此，就能证明在卜辞中“考”、“老” 与“孝”也相通吗？就能说明卜辞中有了“孝”字吗？据我查证，卜辞 中的“考”、“老”两字，就没有一个可以证明是和“孝”字相通的。作 者在写这句话时，也没有举出一个实例来说明“考”、“老”与“孝”是 相通的。 S 该书在1973年第二版上，又加上了下面一句话： 卜辞中的“孝”字作点，意感就是要“率先思幸”②。 所据“孝”字，注文中指出，是《金璋所裁甲骨卜辞四七六片。 但是，查证一下商代卜辞，所有“孝”（是否真是“孝”字又当别 论)都是征人方路上的一个地名，它们与“奉先思孝”是风马牛不相 及的。 A 综上所述，商代虽已有了产生“孝”的物质条件，但孝道的产生 从第一手资料中尚未能表现出来。直接表现出来的是，孝道渣觞于 西周，至孔子《论语》，更成为道德范，里的一个大题目，到了战国 诸子，才有舜、孝己等一大批具体的孝子产生出来。 (原载《史学月刊》1986年第5期) ①见该书第12页。 ②见该书第12页。 ·32·
段商名称的由来 《诗·商颂·玄鸟》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是一个氏族 的名字。 商族为什么叫做商？若干年来，大家一致认为，商是一个地名。 因为《史记·殷本纪》说：“殷契…封于商。” 这种说法是可信的，商人居丘，胡厚宣先生曾详加论证（见《甲 骨学商史论丛》初集四册，《下辞地名与古人居丘说》)。甲骨文中的 京、高等字，就是高阜上房屋的象形。京，《说文》说：“人所为绝高丘 也。”高，甲骨文为地名，《说文》说：“崇也，象台观高之形。从冂口，” 凡此口形，都是高阜的象形。 南字，甲骨文作民青。内象高阜；平字在甲骨文里，是一个与 众不同的标识。商字从罩从闪，也是与众不同的高阜之意。 商字初无下面的“口”，本为地名，是商族的发源地，后转变为 ·氏族的名称，因而加“口”成“商”，这与周族的“周”字初文无下面的 “口”，金文加“口”成“周”是一样的。商族尚游牧，常迁徙，《史记· 股本纪》说：“自契至汤八迁。”汤至盘庚“乃五迁，无定处”。所到之 处，皆可称商，因此，不辞有商、丘商（今商丘附近）、大邑商（今沁阳 附近)、天邑商（可能为朝歌之商邑，今淇县东北）、中商（可能在今 安阳)（说详陈梦家《殷建卜辞综述》258页）。 商族人的生产是很发达的，很早就出现了商品经济。武丁卜辞 33·
有“易贝二朋”。在这条卜辞里，“贝”是货币。正因为如此，所以大 家又称买卖人为商人一这已经由一个民族的称呼，变成一种行 业的称呼了。 商人又称殷人。有人说，盘庚迁殷，所以称商人为殷人，这是无 根据的。因为，盘庚迁殷的殷，是今安阳小屯。那地方在商人习惯 里叫“中商”，并不叫“殷”。甲骨文里，根本没有一个殷字。殷是他 人的叫法。不是商人自称。 甲骨文、金文里有衣字，衣就是殷。《康诰》里有“殪戎殷”，《中 庸》作“壹戎衣”。周原卜辞说：“衣王田，至于帛。”（见《文物》1979 年第10期《陕西岐山风雏村发现周初甲骨文》)西周初期金文《天 亡殷》说：“不克乞衣王祀。”这里的衣王，即殷王，指的就是商王。 从这里看，称商为衣、为殷，是周人干的。周人为什么称商为 衣、为殷呢？郭沫若同志说：“周人称商为衣、为殷，大约是出于敌 忾。”(《女隶制时代1973年5月第二版第19页)这也是不对的。 因为，在周原卜辞中，周人在称商王为衣王的同时，就在敬祭商人 的先王：“王其那祭成唐”、“王其妻又大甲”、“彝文武帝乙宗”，从 成唐祭到了帝乙。对商人恭敬如此，那里有什么敌忾！ 那么周人为什么称商为衣（殷）呢？ 商人卜辞里有“衣”字。它做为地名，是指商王的畋猎区。据郭 沫若同志考证，在今沁阳县附近（见《卜辞道纂》635），地处商周交 界，为商之西部边睡重镇。在两国的交往中，是一个必经之地，因 此，衣（殷）在周人心目中印象日深，遂将这个地名当成了商国的代 称。这在修辞手法上叫做借代；借地名代国名，古代不乏其例。如 楚国原来建国于荆山，人们递称楚为荆，为荆楚。这其中也没有什 么“敌忾”。 (原载《历史教学》1981年第7期) ·34◆
“天子”考 “天子”一词，产生于西周。西周之前，商人不称“天子”。在商 代甲骨卜辞、铜器铭文和有关历史文献中，没有“天子”一辞出现。 《史记·殷本纪》说：“汤既胜夏…于是诸侯毕服，汤乃践天 子位，平定海内。”司马迁的这种说法，乃是根据后人的观念称呼古 人的。在卜辞里，商王称“王”，称“余一人”①。《商书·盘庚篇》里盘 庚也自称“子一人”，不称“天子”。 那么，司马迁为什么要说“汤乃践天子位”？会不会天禄石渠别 有所藏？或太史公另有其据呢？ 不会的。天禄石渠我们虽不可见，但从大量的卜辞来看，商代 帝王与上帝的关系紧张，商王武丁就经常担心着上帝会不会作祸 于自己。他问：“帝其作王祸？帝弗作王〔祸)？”②还问上帝会不会 降黄（机懂，一说干旱）于自已的国家③，会不会致咎于自己④。如 此担惊受怕的商王，哪里还会想到去做受命于天的“天子”呢？ ①祖庚、祖甲卜辞：《金章所藏甲骨卜辞》124。《战后宁沪新获甲骨集》 '3.94带乙、帝辛卜辞：陈保之先生藏甲，见胡厚宣先生《释“余一人”插图，载 《历史研究》1957年第1期第75页。 ②《殷虚文字乙编4861,1707。 ③同上书7793：“帝其降我黄？” ④同上书4525：“不雀帝昝王.” ·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