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还是法国的“客观实际”,并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姓名而使读者仿 佛“置身中国”。 有人也许会说:你刚才和傅译进行对比时所用的译文,都是 你自已翻的,自然比不上傅译,如果能够找到其他直译,情况可 能就会不同。洪素野在信中还说到:“过去我看到的巴尔扎克小说 的中译本中,有不少是语言学者高名凯教授译的,读起来是比较 吃力的,有的一个句子竟长达五十多字,这是想走直译的路子而 掌握得太呆板了一点,难免给人‘硬译?的印象。”读者如果能够找 到这位语言学者的译本,进行一下对比,那么高下就自然分明了。 可惜我手头没有高名凯的中译本,只好用其他直译名著来进行对 比。洪素野在信中还提到鲁迅译的《死魂灵》,“可以说是标淮的 译法,是近数十年译作中的精品”,又提到“卞之琳、曹禺、方重、范 存忠等人译的莎氏戏剧及英国历代佳作,.都是直译很好的范 作.”那我们就先来看鲁迅译的《死魂灵》吧。 二、鲁迅、曹禺的朝译 鲁迅翻译的《死魂灵》可以说是近数十年译作中的精品,但是 “死魂灵”这三个字却不是直译,而是硬译。这里先要说明一下直 译和硬译的分别。在我看来,既忠实于原文内容、又忠实于原文 形式的译文是“直译”,只忠实于原文内容而不忠实于原文形式的 译文是“意译”,只忠实于原文形式而不忠实于原文内容的译文却 是“硬译”。“死魂灵”三字的俄语原文是MEPTBEIE yIA,ME- PTB5E是“死的意思,I1一般说来是“魂灵”的意思,但在 果戈理这本小说里却是“农奴”的意思,因此“死魂灵”三字只译出 了这个书名的形式,而没有传达原文的内容,所以我认为这是 “硬译”。南昌师范学院英语教研室主任万兆凤说这个书名应该改 译为“死农奴”,我认为那可以算是“直译”。我自已认为还可以把 这个书名译成农奴魂”,那就既传达了“死农奴”的内容,义保存 t33
了“魂”字的形式,但没有保存原义“死”字的形式,所以我想这 可以说是“意译”。自然,鲁迅的《死魂灵》是根据德译本和日译本 转译的,不知德文和日文的“魂灵”是不是包含有农奴”的意思? 如果没有,这个“硬译”的责任就要落到德译者或日译者的身上 了。 《外国文学作品选》第三卷364页有鲁迅译的《死魂灵》第二章 的片段,现在把果戈理的俄文原文和鲁迅的译文抄在下面: IIonbesxKaa Ko iBepy,UIHUHROB 3amerwI Ha KpbIbIe CaMOro XO3AHHa,KOTopb CTOANI B seneHOM IaOHoBOM cropTyke,npucraBHB pyky Ko JI6y B BHIe 30HrHKa Han rIa3aM以,To6 bI paccMorpeTbΠoyumeΠobe3 KaBLLIM 9KmaK.IIo Mepe Toro Kak opHyka 6JH3wach K KpbUbLy, rJa3a ero Hejanncs Becenee H ynbI6Ka pasuBuranacb bonee H bonee. .当乞乞科夫渐近大门的时候,就看见那主人穿着毛 织的绿色常礼服,站在阶沿上,搭凉棚似的用手遮在额上, 研究着逐渐近来的篷车。篷车愈近门口,他的眼就愈加显得 快活,脸上的微笑也愈加扩大了。 鲁迅的译文是根据德译本和日译本转译的。如果要根据俄文 原文直译,大致可以改译如后: .渐近大门的时侯,乞乞科夫就看见那站在阶沿上的 主人穿着绿色的毛织的常礼服,把手放在额上,象阳伞似地 遮住眼睛,以便仔细看清楚逐渐近来的篷车。随着篷车越来 越近门口,他的眼睛也显得越快活,脸上也越来越笑逐颜开 了。 对比一下两种译文,就可以看出鲁迅的译文和德、日译本都 是忠实于俄文原文的内容,却不一定是忠实于原文形式或句式的。 这就是说,鲁迅也和傅雷一样,变更了“原文的句式和句法,改 ◆34
用中国的句式和句法”了。例如”搭凉棚似的”就是一个中国的表 达形式,和俄语的“遮阳伞似的”形式上虽然不同,所表达的内容 倒是一致的。这和傅雷不把“plus avant vous irez?译成“你 走得越远”,而译为“就越高升得快”,所用的方法是差不多的。 不过傅雷是把一个抽象的“走远”换译成另一个抽象的“高升”,而 鲁迅却是把一个具体的“遮阳伞”换译成另一个具体的“搭凉糊”罢 了。“搭凉棚”这个汉语形式所表达的内容,如果要用法语形式来 表达,那就是nettre la main en abat-jour(把手象灯罩或帽檐 一样遮住眼睛)。而如果要附英语形式来表达,却只要说:to shade one's eyes with one's hand(用手给眼晴遮荫),既不要 说灯罩或帽檐,也不用说阳伞。由此可见,同一个内容,在不同 的语言中,可以有不同的表达形式。而翻译的艺术就是要找到这 个能够表达原文内容的译文形式。 一个语言形式往往可以表达不同的思想内容,例如俄语的 y阳既可以表示“灵魏”,又可以表示“人”,还可以表示“农奴” 的意思。这时,翻译的任务就是要根据原文的上下文,椎断出原 文形式的正确含义。例如上面摘引的《死魂灵》第二章原文中有个 动词paccMorperb,这个动词既有“香清”、又有“研究”的含义。但 根据具体的上下文看来,篷车既然还在“逐渐近来”,主人怎么可 能“研究”篷车呢?加上主人“搭凉棚似的用手遮在额上”,那更是 为了要“看清楚”来的是不是篷车了。因此,这里正确的译文不是 “研究”,而是“看清楚”。鲁迅最后一句译文可以和傅雷详的“你 越没有心肝,就越高升得快”对比。这两句译文句型相近:鲁迅 用了“愈加”二,是书面文体影傅雷用了“越”字,是口语体。 下面再抄两句果戈理《死魂灵》的原文和鲁迅的译文来进行比较: OnH 6or pa3Be Mor cKa3aTb,Kakoi 6bII xapaktep MaHuoBa.Ecrb po oei,H3BecTHbIx nox HMeHeM: JOH TaK cebe,Hu TO,Hu ce,F B ropone BoraH,HH ·35
B ceje CeiudaH,ⅡCOBaMΠC.IOBHILI. 玛尼罗夫是怎样的性格呢,惑怕只有上帝能够说出来吧。 有这样的一种人:恰如俄国俗谚的所谓不是鱼,不是肉,既 不是这,也不是那,并非城里的波格丹,又不是乡下的绥里 方。 比较一下原文和译文,就可以发现第一句译文颠倒了句序, 把主句译成了从句,又把从句译成主句了,可见鲁迅也是“变更 原文的句式”的。尤其是第二句,“不是鱼,不是肉”,在俄文原文 中找不到这两句话,可能是德译者或日译者意译的译文,而鲁迅 也就“增添”了“原文所没有的字句”了。如果这两句话是德、日意 译文的转译,那我党得不必直译为“鱼、肉”,还不如意译为“非 驴非马”,或者“不伦不类”更好理解。如果这两句是德、日译者 “增添”的译文,那就不会是俄国的俗谚,而俗谚也就只指“并非 城里的波格丹,又不是乡下的绥里方”了。“波格丹”和“绥里方” 也颇费解,虽然有点“异国情调”,但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吸收的新 鲜表达方式。因此,我看不如干脆意译为“既非城里的绅士,又非 乡下的农夫”,这就是把两个特殊的表达方式译成一般的形式。因 为在俄国人心目中,“波格丹”也许是城里绅士的典型,“绥里方” 也许是乡下农夫的典型,因此,原文能在读者心中产生具体而生 动的深刻印象,收到比较好的效果。但是中国读者可能根本不知 道“波格丹”代表绅士,“绥里方”代表农民,所以音译并不能收到 原文所能收到的效果,因此不如意译。 比较一下鲁迅和傅雷的译文,就可以发现共同之处是:两人 都是直译、意译兼而用之,两人都对原文的字句有所增减,两人 都把原文的句式改造成汉语的句式。不同之处是:鲁迅的直译多, 傅雷的意译多,鲁迅更重“形似”,傅雷更重“神似”,鲁迅有时会 “硬译”,傅雷有时会过分“归化”,换句话说,直译过了头就成了 形式主义,意译过了头就成了自由主义。两种译法谁高谁低呢? ◆36
检险真理的标准是实践,我赞成罗新璋在《读书》197年第三期中 说的:“提侗各种翻译风格竞进争雄”,也就是说,在翻还问题上也 要执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鸿”的方针,等历史来作结论。 有人也许会说:你引用的鲁迅译文,是根据德译本和日译本 转译的,不能作为直译的典型。这话也对。但是鲁迅的《死魂灵》 还是可以使我们看到:他如何根据德、日译本直译,而德、日译 本又在哪些地方是意译的。洪素野还说过:曹禹等人译的莎士比 亚戏剧是“直译很好的范作”,那就让我们看看莎士比亚的名剧《罗 密欧与朱丽叶》第一幕的一段原文和曹禹的译文吧: Here's much to do with hate,but more with love. Why then,O brawling love O loving hate O anything,of nothing first create O heavy lightness serious vanity Misshapen chaos of well-seeming forms Feather of lead,bright smoke,cold fire,sick health Still-waking sleep,that is not what it is This love feel I,that feel no love in this. 此地多的是根,而更多的是爱。 哦,爱里爆出战争的烟火, 根里又有柔软的温存, 又是重,又是轻, 庄严里却听见轻浮的笑声, 从一片空虚忽然出来一片天地, 乌烟瘴气的,仔细看又有些光明。 羽毛忽然象铅铁那样重, 黑烟发亮,火焰如冰, 健康就是病。 明明是睡义在醒,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