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艺术史 爱只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功能,这种功能充满着安详的醉意,使 人无憾无悔。这些健美身躯的头上,长着动物一般炯炯有神 的眼睛,妇女那沉重的长发和用琥珀色紧裹着这些身躯的收 敛的空间,在那平和的目光中映射出黄褐色的微光。她们的 胸膛在有节奏地跳荡,她们的腹部起伏的肌肉逐渐消失在与 它们靠得很近的宽阔臀部的阴影里。 提香的画笔就这样汇拢着各种物质材料,以便用土地的 养分、水果的浆肉和橡树的汁液揉捏它们。他在其中掺入了 酒红色和金红色,让这种酷似威尼斯鼎盛时期不可一世的气 度的鲜亮色彩,在教堂半明半暗的光线中落到主教们的肩头; 让它装饰总督们的华丽长袍,或抛洒在桅杆顶端和阳台上:让 它在威尼斯轻舟后面摇曳,或在建筑物正面流淌;让它在公 爵宫邸厅室的板壁和镶木地板上闪闪发亮。这种泛着金光的 醇红色,仿佛正从十人委员会在商定威尼斯大政方针的地下 室的石缝中升起,占据了整个暮色,使节日夜晚的灯光在水 面上跳跃,而船只的桅帆又把灯火的反光拖曳到了海面上 在这种如金片一般闪烁、如同在火焰和硫磺中被淬炼过 的阴暗的深红色中,提香终于发现了一种强烈的悲剧氛围。于 是,他逐渐抛弃了曾经成为其创作活动的主导意志的耽于逸 乐而又无动于衷的理想主义,以便怀着巨大的决心和充沛的 精力,开辟描绘人间悲剧的新领域。唯有像他这样伟大的人 物,像他这样颐养天年而又生生不息的画家才能做到这一点 在被火把映照出的血红的光焰下,惨受刽子手折磨的耶稣形 象令人目不忍睹,提香所描绘的《头戴荆棘的耶稣》正是借
爱 只 是 一 种 可 以 接 受 的 功 能 , 这 种 功 能 充 满 着 安 详 的 醉 意 , 使 人 无 憾 无 悔 。 这 些 健 美 身 躯 的 头 上 , 长 着 动 物 一 般 炯 炯 有 神 的 眼 睛 , 妇 女 那 沉 重 的 长 发 和 用 琥 珀 色 紧 裹 着 这 些 身 躯 的 收 敛 的 空 间 , 在 那 平 和 的 目 光 中 映 射 出 黄 褐 色 的 微 光 。 她 们 的 胸 膛 在 有 节 奏 地 跳 荡 , 她 们 的 腹 部 起 伏 的 肌 肉 逐 渐 消 失 在 与 它 们 靠 得 很 近 的 宽 阔 臀 部 的 阴 影 里 。 提 香 的 画 笔 就 这 样 汇 拢 着 各 种 物 质 材 料 , 以 便 用 土 地 的 养 分 、 水 果 的 浆 肉 和 橡 树 的 汁 液 揉 捏 它 们 。 他 在 其 中 掺 入 了 酒 红 色 和 金 红 色 , 让 这 种 酷 似 威 尼 斯 鼎 盛 时 期 不 可 一 世 的 气 度 的 鲜 亮 色 彩 , 在 教 堂 半 明 半 暗 的 光 线 中 落 到 主 教 们 的 肩 头 ; 让 它 装 饰 总 督 们 的 华 丽 长 袍 , 或 抛 洒 在 桅 杆 顶 端 和 阳 台 上 ; 让 它 在 威 尼 斯 轻 舟 后 面 摇 曳 , 或 在 建 筑 物 正 面 流 淌 ; 让 它 在 公 爵 宫 邸 厅 室 的 板 壁 和 镶 木 地 板 上 闪 闪 发 亮 。 这 种 泛 着 金 光 的 醇 红 色 , 仿 佛 正 从 十 人 委 员 会 在 商 定 威 尼 斯 大 政 方 针 的 地 下 室 的 石 缝 中 升 起 , 占 据 了 整 个 暮 色 , 使 节 日 夜 晚 的 灯 光 在 水 面 上 跳 跃 , 而 船 只 的 桅 帆 又 把 灯 火 的 反 光 拖 曳 到 了 海 面 上 … … 在 这 种 如 金 片 一 般 闪 烁 、 如 同 在 火 焰 和 硫 磺 中 被 淬 炼 过 的 阴 暗 的 深 红 色 中 , 提 香 终 于 发 现 了 一 种 强 烈 的 悲 剧 氛 围 。 于 是 , 他 逐 渐 抛 弃 了 曾 经 成 为 其 创 作 活 动 的 主 导 意 志 的 耽 于 逸 乐 而 又 无 动 于 衷 的 理 想 主 义 , 以 便 怀 着 巨 大 的 决 心 和 充 沛 的 精 力 , 开 辟 描 绘 人 间 悲 剧 的 新 领 域 。 唯 有 像 他 这 样 伟 大 的 人 物 , 像 他 这 样 颐 养 天 年 而 又 生 生 不 息 的 画 家 才 能 做 到 这 一 点 。 在 被 火 把 映 照 出 的 血 红 的 光 焰 下 , 惨 受 刽 子 手 折 磨 的 耶 稣 形 象 令 人 目 不 忍 睹 , 提 香 所 描 绘 的 《 头 戴 荆 棘 的 耶 稣 》 正 是 借 世 界 艺 术 史 2 9
世界艺术史 助这种红光暗影,取得了撼人心魄的效果。他在九十五岁高 龄时创作的《圣母哀痛耶稣之死》同样用这种红光映衬,成 为绘画史上最阴郁、凄惨,最具人性的杰作之一。提香的这 种艺术才华,后来使伦勃朗受到了巨大的启迪。《征程中的查 理五世》也是这样一幅作品。画面上,血色的红光与曙光 道升起,溅满了刚刚走出黑森林的查理五世的铠甲。他那青 灰的面庞笼罩着红光的反射,他的黑色战马的鞍辔也是红光 闪耀。可以说,这幅画是一首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哀歌,它是 用鲜血与黑夜绘制而成的。 这样,在提香身上就存在着两种张力,它们从无限的感 受性和对生活的接受性这一共同的中心出发,演化为两个不 同的方向:或是体现为广阔的吟颂情感愉悦的颂歌,或是以 种无动于衷的残忍性去探察精神世界,这后一点似乎在他 的绘画的抒情特性中得到了充分说明。就肖像画而言,无论 是在意大利还是在其他国家,没有谁的作品可以超过提香。他 的肖像画具有确定人物性格的强大力量,正是这种力量使佛 罗伦萨画派的画家们,使多纳太罗、安德烈亚·德·卡斯塔 尼奥、韦罗基奧、吉兰达约、菲利皮诺·利比、波提切利以 及本维努托等人,描绘出了令人惊骇的人像,它们常常是浓 缩化、神经质、荒诞不经的,并且完全脱离了人物的激情。这 些人像仅仅具有丰富的装饰性,其精雕细刻的程度是佛罗伦 萨所未曾见的。 吞噬这些画家的那种狂热性,在提香的绘画中也不见踪 影。他坚持毫不妥协的忠实性来描绘人物形象,在表现恺撒 和教皇时,他使他们的头颅变形,面部萎缩,下颚具有动物
助 这 种 红 光 暗 影 , 取 得 了 撼 人 心 魄 的 效 果 。 他 在 九 十 五 岁 高 龄 时 创 作 的 《 圣 母 哀 痛 耶 稣 之 死 》 同 样 用 这 种 红 光 映 衬 , 成 为 绘 画 史 上 最 阴 郁 、 凄 惨 , 最 具 人 性 的 杰 作 之 一 。 提 香 的 这 种 艺 术 才 华 , 后 来 使 伦 勃 朗 受 到 了 巨 大 的 启 迪 。 《 征 程 中 的 查 理 五 世 》 也 是 这 样 一 幅 作 品 。 画 面 上 , 血 色 的 红 光 与 曙 光 一 道 升 起 , 溅 满 了 刚 刚 走 出 黑 森 林 的 查 理 五 世 的 铠 甲 。 他 那 青 灰 的 面 庞 笼 罩 着 红 光 的 反 射 , 他 的 黑 色 战 马 的 鞍 辔 也 是 红 光 闪 耀 。 可 以 说 , 这 幅 画 是 一 首 足 以 置 人 于 死 地 的 哀 歌 , 它 是 用 鲜 血 与 黑 夜 绘 制 而 成 的 。 这 样 , 在 提 香 身 上 就 存 在 着 两 种 张 力 , 它 们 从 无 限 的 感 受 性 和 对 生 活 的 接 受 性 这 一 共 同 的 中 心 出 发 , 演 化 为 两 个 不 同 的 方 向 : 或 是 体 现 为 广 阔 的 吟 颂 情 感 愉 悦 的 颂 歌 , 或 是 以 一 种 无 动 于 衷 的 残 忍 性 去 探 察 精 神 世 界 , 这 后 一 点 似 乎 在 他 的 绘 画 的 抒 情 特 性 中 得 到 了 充 分 说 明 。 就 肖 像 画 而 言 , 无 论 是 在 意 大 利 还 是 在 其 他 国 家 , 没 有 谁 的 作 品 可 以 超 过 提 香 。 他 的 肖 像 画 具 有 确 定 人 物 性 格 的 强 大 力 量 , 正 是 这 种 力 量 使 佛 罗 伦 萨 画 派 的 画 家 们 , 使 多 纳 太 罗 、 安 德 烈 亚 · 德 · 卡 斯 塔 尼 奥 、 韦 罗 基 奥 、 吉 兰 达 约 、 菲 利 皮 诺 · 利 比 、 波 提 切 利 以 及 本 维 努 托 等 人 , 描 绘 出 了 令 人 惊 骇 的 人 像 , 它 们 常 常 是 浓 缩 化 、 神 经 质 、 荒 诞 不 经 的 , 并 且 完 全 脱 离 了 人 物 的 激 情 。 这 些 人 像 仅 仅 具 有 丰 富 的 装 饰 性 , 其 精 雕 细 刻 的 程 度 是 佛 罗 伦 萨 所 未 曾 见 的 。 吞 噬 这 些 画 家 的 那 种 狂 热 性 , 在 提 香 的 绘 画 中 也 不 见 踪 影 。 他 坚 持 毫 不 妥 协 的 忠 实 性 来 描 绘 人 物 形 象 , 在 表 现 恺 撒 和 教 皇 时 , 他 使 他 们 的 头 颅 变 形 , 面 部 萎 缩 , 下 颚 具 有 动 物 3 0 世 界 艺 术 史
世界艺术史 特征,面貌卑俗可憎。他在描绘那些身着黑袍的侧影、握住 剑柄的痉挛的青筋暴起的大手、苍白的面容和惊恐的眼睛时, 使人感到这些强人喜好嗜杀,就像其笔下的妇女生来就是玩 物一般。这是一个雇佣兵队长在意大利滥施淫威的时代,也 是马基雅弗利四处奔走呼号、组织力量反对专横跋扈的雇佣 军,并撰写历史晢学的奠基著作《君主论》的时代。提香描 绘的这些人物是对那一时代整个历史的生动概括,从为威尼 斯引入佛兰德油画的安托内洛笔下凶残的面孔,到乔凡尼笔 下的干瘪消瘦的面庞,从博尔多内笔下面容松弛的达官要人 宽阔的头像,到丁托列托笔下骄奢淫逸、盛气凌人的执政总 督高大的身影,这些影象都可以在提香的作品中一览无遗 第五节丁托列托 乍一看去,丁托列托酷似提香,就像韦罗内塞酷似他们, 就像所有的威尼斯画家如出一辙。鲜亮或阴沉的形体,交替 出现在从海平线上升起的血红的阳光里。当人们被这一切搅 得眼花缭乱时,如果仔细地比较一下丁托列托和提香,尽管 在他们的绘画语言里,经常出现相同的形象和相同的音色,人 们仍然会发现在灵魂深处,他们存在着尖锐的对立。这两位 意大利画家,这两位威尼斯画家,一个似乎像希腊人,另 个仿佛是印度人。在提香那里,撇开其伟大的创造精神不论, 有着某种简单而质朴的东西,有着某种类似血液流淌必须服 从心脏跳动一样,其丰富性必须服从它的节奏的东西,有着
特 征 , 面 貌 卑 俗 可 憎 。 他 在 描 绘 那 些 身 着 黑 袍 的 侧 影 、 握 住 剑 柄 的 痉 挛 的 青 筋 暴 起 的 大 手 、 苍 白 的 面 容 和 惊 恐 的 眼 睛 时 , 使 人 感 到 这 些 强 人 喜 好 嗜 杀 , 就 像 其 笔 下 的 妇 女 生 来 就 是 玩 物 一 般 。 这 是 一 个 雇 佣 兵 队 长 在 意 大 利 滥 施 淫 威 的 时 代 , 也 是 马 基 雅 弗 利 四 处 奔 走 呼 号 、 组 织 力 量 反 对 专 横 跋 扈 的 雇 佣 军 , 并 撰 写 历 史 哲 学 的 奠 基 著 作 《 君 主 论 》 的 时 代 。 提 香 描 绘 的 这 些 人 物 是 对 那 一 时 代 整 个 历 史 的 生 动 概 括 , 从 为 威 尼 斯 引 入 佛 兰 德 油 画 的 安 托 内 洛 笔 下 凶 残 的 面 孔 , 到 乔 凡 尼 笔 下 的 干 瘪 消 瘦 的 面 庞 , 从 博 尔 多 内 笔 下 面 容 松 弛 的 达 官 要 人 宽 阔 的 头 像 , 到 丁 托 列 托 笔 下 骄 奢 淫 逸 、 盛 气 凌 人 的 执 政 总 督 高 大 的 身 影 , 这 些 影 象 都 可 以 在 提 香 的 作 品 中 一 览 无 遗 。 第 五 节 丁 托 列 托 乍 一 看 去 , 丁 托 列 托 酷 似 提 香 , 就 像 韦 罗 内 塞 酷 似 他 们 , 就 像 所 有 的 威 尼 斯 画 家 如 出 一 辙 。 鲜 亮 或 阴 沉 的 形 体 , 交 替 出 现 在 从 海 平 线 上 升 起 的 血 红 的 阳 光 里 。 当 人 们 被 这 一 切 搅 得 眼 花 缭 乱 时 , 如 果 仔 细 地 比 较 一 下 丁 托 列 托 和 提 香 , 尽 管 在 他 们 的 绘 画 语 言 里 , 经 常 出 现 相 同 的 形 象 和 相 同 的 音 色 , 人 们 仍 然 会 发 现 在 灵 魂 深 处 , 他 们 存 在 着 尖 锐 的 对 立 。 这 两 位 意 大 利 画 家 , 这 两 位 威 尼 斯 画 家 , 一 个 似 乎 像 希 腊 人 , 另 一 个 仿 佛 是 印 度 人 。 在 提 香 那 里 , 撇 开 其 伟 大 的 创 造 精 神 不 论 , 有 着 某 种 简 单 而 质 朴 的 东 西 , 有 着 某 种 类 似 血 液 流 淌 必 须 服 从 心 脏 跳 动 一 样 , 其 丰 富 性 必 须 服 从 它 的 节 奏 的 东 西 , 有 着 世 界 艺 术 史 3 1
世界艺术史 从相同的源泉中涌出的同一种意愿,而其感知则可以不费气 力地上升到与其意愿相同的层面。丁托列托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描绘的是万紫千红的场景,在他的作品中有着一种并不规 则的节奏,就像是摧毁了其堤坝的某种成分那样,这种节奏 被撕成裂片、忐忑不宁。人们可以看到其意愿始终处于紧张 状态,旨在抵御最具官能性的自然界可怕的、持续不断的进 犯,这一点或许是西方绘画中所曾未见的;人们还能看到其 意愿又像被狂风卷起的麦秸那样,始终在空中旋转不已。他 的绘画是秋日、春日和置日里火山有规律性的喷发后,涌出 的火热的岩浆和充满硫磺气息的旋流。 丁托列托同样逆米开朗琪罗之道而行。他会见过米开朗 琪罗,也曾希望自己的风格与其毕肖。“提香的色彩与米开朗 琪罗的素描”是丁托列托的座右铭。但他毕竟不是提香,不 是米开朗琪罗,他甚至从来也没有完全主宰自我。使我们感 到惊异的是,等待着丁托列托的是失败接着失败,而米开朗 琪罗之所以令人折服,则是迎接他的是一个又一个胜利。然 而,无论如何,丁托列托就是丁托列托,指出这一点就足够 了。在他的作品中有着某种十分伟大的东西,如果说人们对 跨入他的绘画门槛迟疑不决,如果说人们指责他的作品空洞 无物、仓促绘就,那是因为人们对进入其中感到胆怯。丁托 列托是画坛上的一位奇才。在他的绘画中,有着既像赤裸的 力量一样具有髙度魅力,又像急欲穿上衣裳遮掩自己的力量 一样俗不可耐的东西。瓦萨里曾称“他长着最不可思议的头 脑,就可怕程度而言,无人可与之相提并论”。总之,丁托列 托是一位充满兽性的英雄
从 相 同 的 源 泉 中 涌 出 的 同 一 种 意 愿 , 而 其 感 知 则 可 以 不 费 气 力 地 上 升 到 与 其 意 愿 相 同 的 层 面 。 丁 托 列 托 的 情 况 完 全 不 同 。 他 描 绘 的 是 万 紫 千 红 的 场 景 , 在 他 的 作 品 中 有 着 一 种 并 不 规 则 的 节 奏 , 就 像 是 摧 毁 了 其 堤 坝 的 某 种 成 分 那 样 , 这 种 节 奏 被 撕 成 裂 片 、 忐 忑 不 宁 。 人 们 可 以 看 到 其 意 愿 始 终 处 于 紧 张 状 态 , 旨 在 抵 御 最 具 官 能 性 的 自 然 界 可 怕 的 、 持 续 不 断 的 进 犯 , 这 一 点 或 许 是 西 方 绘 画 中 所 曾 未 见 的 ; 人 们 还 能 看 到 其 意 愿 又 像 被 狂 风 卷 起 的 麦 秸 那 样 , 始 终 在 空 中 旋 转 不 已 。 他 的 绘 画 是 秋 日 、 春 日 和 置 日 里 火 山 有 规 律 性 的 喷 发 后 , 涌 出 的 火 热 的 岩 浆 和 充 满 硫 磺 气 息 的 旋 流 。 丁 托 列 托 同 样 逆 米 开 朗 琪 罗 之 道 而 行 。 他 会 见 过 米 开 朗 琪 罗 , 也 曾 希 望 自 己 的 风 格 与 其 毕 肖 。 “ 提 香 的 色 彩 与 米 开 朗 琪 罗 的 素 描 ” 是 丁 托 列 托 的 座 右 铭 。 但 他 毕 竟 不 是 提 香 , 不 是 米 开 朗 琪 罗 , 他 甚 至 从 来 也 没 有 完 全 主 宰 自 我 。 使 我 们 感 到 惊 异 的 是 , 等 待 着 丁 托 列 托 的 是 失 败 接 着 失 败 , 而 米 开 朗 琪 罗 之 所 以 令 人 折 服 , 则 是 迎 接 他 的 是 一 个 又 一 个 胜 利 。 然 而 , 无 论 如 何 , 丁 托 列 托 就 是 丁 托 列 托 , 指 出 这 一 点 就 足 够 了 。 在 他 的 作 品 中 有 着 某 种 十 分 伟 大 的 东 西 , 如 果 说 人 们 对 跨 入 他 的 绘 画 门 槛 迟 疑 不 决 , 如 果 说 人 们 指 责 他 的 作 品 空 洞 无 物 、 仓 促 绘 就 , 那 是 因 为 人 们 对 进 入 其 中 感 到 胆 怯 。 丁 托 列 托 是 画 坛 上 的 一 位 奇 才 。 在 他 的 绘 画 中 , 有 着 既 像 赤 裸 的 力 量 一 样 具 有 高 度 魅 力 , 又 像 急 欲 穿 上 衣 裳 遮 掩 自 己 的 力 量 一 样 俗 不 可 耐 的 东 西 。 瓦 萨 里 曾 称 “ 他 长 着 最 不 可 思 议 的 头 脑 , 就 可 怕 程 度 而 言 , 无 人 可 与 之 相 提 并 论 ” 。 总 之 , 丁 托 列 托 是 一 位 充 满 兽 性 的 英 雄 。 3 2 世 界 艺 术 史
世界艺术史 3 综观丁托列托的精神历程,我们可以看出其深处存在着 阴暗晦涩的一面。他的不可抑制的创作热情,从情感与折磨 的深渊中喷涌而出。他的激越动荡的一生充满着紊乱性,饱 含着体现其永不枯竭的意愿的、或沉默或剧烈的悲剧性。他 在昏灯的暗光下工作,在闪动着火焰的暗影中塑造其骚动不 已的人群。他是一位音乐师。就像大提琴刺激着心脏的收缩 样,他用一种具有撕裂性的和谐的喧嚣来渲染绘画的氛围 他被卷入了从这种热烈辉煌、令人陶醉的绘画中升起的交响 乐的风暴中,为了赋予生命与天空更多的荣光,韦罗内塞则 在其中渗入了嘹亮乐器的音响。丁托列托就这样沉浸在极其 宽阔的色彩与情感交织的视野所展现的悲怆景象中,它们使 他无法享受片刻的安宁 他为教堂、宫邸、学校、修道院的墙壁绘制了数以百计 的壁画和油画,他这样做不是漫无目的,就是寻求自我解脱。 他像是一处无底深渊,里面充满了火焰、石块和烟雾,而其 出口又过于狭小,使它们无法得以全部见到天日。这一切只 能乱糟糟地涌现岀来,化作被扯碎的褴褛衣衫、灰雨尘埃与 天顶上的点点火花。像其他人抒写牧歌一样,他即兴创作了 一首首史诗。像其他画家通过色彩与体积描绘人物的面孔和 动作一样,他通过光明与黑暗描绘出人群、大海和云霭。但 是,他这样做并不受精神的驱使,而是顺从感觉强加给他的 野性的本能。因此,他笔下的人群、大海和云霭,只是应和 着风暴的声响。 他绘制的形象常常是一些支离破碎、分崩离析然而却又 不乏战斗力的形象。这些形象被曳入为受胎的折磨所吞噬的
综 观 丁 托 列 托 的 精 神 历 程 , 我 们 可 以 看 出 其 深 处 存 在 着 阴 暗 晦 涩 的 一 面 。 他 的 不 可 抑 制 的 创 作 热 情 , 从 情 感 与 折 磨 的 深 渊 中 喷 涌 而 出 。 他 的 激 越 动 荡 的 一 生 充 满 着 紊 乱 性 , 饱 含 着 体 现 其 永 不 枯 竭 的 意 愿 的 、 或 沉 默 或 剧 烈 的 悲 剧 性 。 他 在 昏 灯 的 暗 光 下 工 作 , 在 闪 动 着 火 焰 的 暗 影 中 塑 造 其 骚 动 不 已 的 人 群 。 他 是 一 位 音 乐 师 。 就 像 大 提 琴 刺 激 着 心 脏 的 收 缩 一 样 , 他 用 一 种 具 有 撕 裂 性 的 和 谐 的 喧 嚣 来 渲 染 绘 画 的 氛 围 。 他 被 卷 入 了 从 这 种 热 烈 辉 煌 、 令 人 陶 醉 的 绘 画 中 升 起 的 交 响 乐 的 风 暴 中 , 为 了 赋 予 生 命 与 天 空 更 多 的 荣 光 , 韦 罗 内 塞 则 在 其 中 渗 入 了 嘹 亮 乐 器 的 音 响 。 丁 托 列 托 就 这 样 沉 浸 在 极 其 宽 阔 的 色 彩 与 情 感 交 织 的 视 野 所 展 现 的 悲 怆 景 象 中 , 它 们 使 他 无 法 享 受 片 刻 的 安 宁 。 他 为 教 堂 、 宫 邸 、 学 校 、 修 道 院 的 墙 壁 绘 制 了 数 以 百 计 的 壁 画 和 油 画 , 他 这 样 做 不 是 漫 无 目 的 , 就 是 寻 求 自 我 解 脱 。 他 像 是 一 处 无 底 深 渊 , 里 面 充 满 了 火 焰 、 石 块 和 烟 雾 , 而 其 出 口 又 过 于 狭 小 , 使 它 们 无 法 得 以 全 部 见 到 天 日 。 这 一 切 只 能 乱 糟 糟 地 涌 现 出 来 , 化 作 被 扯 碎 的 褴 褛 衣 衫 、 灰 雨 尘 埃 与 天 顶 上 的 点 点 火 花 。 像 其 他 人 抒 写 牧 歌 一 样 , 他 即 兴 创 作 了 一 首 首 史 诗 。 像 其 他 画 家 通 过 色 彩 与 体 积 描 绘 人 物 的 面 孔 和 动 作 一 样 , 他 通 过 光 明 与 黑 暗 描 绘 出 人 群 、 大 海 和 云 霭 。 但 是 , 他 这 样 做 并 不 受 精 神 的 驱 使 , 而 是 顺 从 感 觉 强 加 给 他 的 野 性 的 本 能 。 因 此 , 他 笔 下 的 人 群 、 大 海 和 云 霭 , 只 是 应 和 着 风 暴 的 声 响 。 他 绘 制 的 形 象 常 常 是 一 些 支 离 破 碎 、 分 崩 离 析 然 而 却 又 不 乏 战 斗 力 的 形 象 。 这 些 形 象 被 曳 入 为 受 胎 的 折 磨 所 吞 噬 的 世 界 艺 术 史 3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