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世界艺术史 表现军事场景的残酷、雄浑而著称的画家们,热衷于描绘壮 观的游行队伍中丝织军旗迎风招展的场面时,詹梯莱却从更 近处观察威尼斯,吸引着他的目光的,是它那有彩绘的建筑 物正面、绿色和玫红色的房屋、沉重的运河、悬挂在阳台上 的织毯、金光闪耀的圣·马可大教堂和庄严行进的仪仗队列, 人群中有的身着纯黑色教袍,有的则身着鲜红的服饰。 然而,在詹梯莱的画作中还谈不上真正的艺术氛围,人 们从中看到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夹杂着灰烬色的金黄色。拉扎 罗·塞巴斯蒂亚诺后来对此有所发展,但也仅局限于引入了 金色与暖色的和谐。画面上的人群虽然鲜艳悦目,并且具有 匀称感,然而他们全都木然不动,仿佛在等待着有人来激活 他们一般。或许戈佐利的绘画才实现了这种突破,他带来了 绘画所需要的最具诗意的想象力,同时也对从威尼斯画派的 始作俑者秦梯利·德·法布里亚诺到这一画派的奠基者之 的詹梯莱·贝利尼的创作活动进行了总结和概括,从而为这 种具有浪漫情调的东方风格增添了新的活力,后来,莎士比 亚正是从这里为自己庞杂的悲剧积累了取之不尽的汹涌澎 湃、感人至深的艺术材料。当维扎尔·卡尔帕乔来到这个世 界时,他从威尼斯精神的摇篮里所感受到的,已经不是它的 外表、绚丽的色彩和无垠的空间,而是死亡、情爱和肉欲。他 把一种极度的梦幻式的热情与神话和生活乱糟糟地混杂在 起,任凭仙境般的视觉进入猎猎作响的旗帜、珍珠和黄金的 声响,进入对往昔的回忆与对未来的向往中。他所追求的是 绝对的和谐,在这种和谐里,绘画已经获得表达欲望与幻想 的各种征服物的巨大自由
表 现 军 事 场 景 的 残 酷 、 雄 浑 而 著 称 的 画 家 们 , 热 衷 于 描 绘 壮 观 的 游 行 队 伍 中 丝 织 军 旗 迎 风 招 展 的 场 面 时 , 詹 梯 莱 却 从 更 近 处 观 察 威 尼 斯 , 吸 引 着 他 的 目 光 的 , 是 它 那 有 彩 绘 的 建 筑 物 正 面 、 绿 色 和 玫 红 色 的 房 屋 、 沉 重 的 运 河 、 悬 挂 在 阳 台 上 的 织 毯 、 金 光 闪 耀 的 圣 · 马 可 大 教 堂 和 庄 严 行 进 的 仪 仗 队 列 , 人 群 中 有 的 身 着 纯 黑 色 教 袍 , 有 的 则 身 着 鲜 红 的 服 饰 。 然 而 , 在 詹 梯 莱 的 画 作 中 还 谈 不 上 真 正 的 艺 术 氛 围 , 人 们 从 中 看 到 的 几 乎 是 清 一 色 的 夹 杂 着 灰 烬 色 的 金 黄 色 。 拉 扎 罗 · 塞 巴 斯 蒂 亚 诺 后 来 对 此 有 所 发 展 , 但 也 仅 局 限 于 引 入 了 金 色 与 暖 色 的 和 谐 。 画 面 上 的 人 群 虽 然 鲜 艳 悦 目 , 并 且 具 有 匀 称 感 , 然 而 他 们 全 都 木 然 不 动 , 仿 佛 在 等 待 着 有 人 来 激 活 他 们 一 般 。 或 许 戈 佐 利 的 绘 画 才 实 现 了 这 种 突 破 , 他 带 来 了 绘 画 所 需 要 的 最 具 诗 意 的 想 象 力 , 同 时 也 对 从 威 尼 斯 画 派 的 始 作 俑 者 秦 梯 利 · 德 · 法 布 里 亚 诺 到 这 一 画 派 的 奠 基 者 之 一 的 詹 梯 莱 · 贝 利 尼 的 创 作 活 动 进 行 了 总 结 和 概 括 , 从 而 为 这 种 具 有 浪 漫 情 调 的 东 方 风 格 增 添 了 新 的 活 力 , 后 来 , 莎 士 比 亚 正 是 从 这 里 为 自 己 庞 杂 的 悲 剧 积 累 了 取 之 不 尽 的 汹 涌 澎 湃 、 感 人 至 深 的 艺 术 材 料 。 当 维 扎 尔 · 卡 尔 帕 乔 来 到 这 个 世 界 时 , 他 从 威 尼 斯 精 神 的 摇 篮 里 所 感 受 到 的 , 已 经 不 是 它 的 外 表 、 绚 丽 的 色 彩 和 无 垠 的 空 间 , 而 是 死 亡 、 情 爱 和 肉 欲 。 他 把 一 种 极 度 的 梦 幻 式 的 热 情 与 神 话 和 生 活 乱 糟 糟 地 混 杂 在 一 起 , 任 凭 仙 境 般 的 视 觉 进 入 猎 猎 作 响 的 旗 帜 、 珍 珠 和 黄 金 的 声 响 , 进 入 对 往 昔 的 回 忆 与 对 未 来 的 向 往 中 。 他 所 追 求 的 是 绝 对 的 和 谐 , 在 这 种 和 谐 里 , 绘 画 已 经 获 得 表 达 欲 望 与 幻 想 的 各 种 征 服 物 的 巨 大 自 由 。 1 4 世 界 艺 术 史
世界艺术史 15 在把卡尔帕乔的作品与乔凡尼·贝利尼、詹梯莱·贝利 尼的作品加以对照时,人们不难会产生这样的印象,即他们 展现了强有力的三位一体的威尼斯绘画艺术的雏型,威尼斯 画派的光荣正是以他们为发端的。乔凡尼、詹梯莱和卡尔帕 乔就是提香、韦罗内塞和丁托列托的前驱。他们是另一位提 香,但不似提香那样充分发展,在和谐地拥抱生活的各种成 分方面,也不及提香那样得心应手。他们是另一位韦罗内塞, 但比韦罗内塞更腼腆羞怯,在挥霍通过四五个世纪的贸易和 胜利聚敛起来的滚滚财富和调度那些黑压压一片的水手时, 不如他那样颐指气使。他们是另一位丁托列托,但不像他那 样雷霆万钧、多愁善感。然而,他们毕竟和他一样不乏激情 和兴致,不乏想象和创造。这种激情和兴致是如此纯真,这 种想象和创造是如此丰富与具有新意,以至于在他们身边, 位伟大的剧作家的灵魂也会坐立不安,会像一条不洁净的江 河一样令人顿生疑窦。 当卡尔帕乔初出茅庐时,他可以说明自己每幅画作中的 各种典故。他的确见多识广。人们可以称赞他熟知奇闻轶事, 他是一位名符其实的故事讲述家。但是,奇闻轶事总是经过 改头换面并被美化,虽然它总可以成为装饰和绘画的题材,然 而却又与揭示一切和解脱一切的诗意情感格格不入。在当时 的威尼斯,海面上云集着各种船只,城市也像贝利尼笔下描 绘的那样面貌一新、井然有序,不过,更为阴沉的和谐还是 说明它进入了自己的成熟期。透过高高的连拱廊,宫殿让人 看到挂满彩旗的船桅和喧闹码头的彩色石板路,那里泊靠着 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商人与散步者熙熙攘攘。同时,通过
在 把 卡 尔 帕 乔 的 作 品 与 乔 凡 尼 · 贝 利 尼 、 詹 梯 莱 · 贝 利 尼 的 作 品 加 以 对 照 时 , 人 们 不 难 会 产 生 这 样 的 印 象 , 即 他 们 展 现 了 强 有 力 的 三 位 一 体 的 威 尼 斯 绘 画 艺 术 的 雏 型 , 威 尼 斯 画 派 的 光 荣 正 是 以 他 们 为 发 端 的 。 乔 凡 尼 、 詹 梯 莱 和 卡 尔 帕 乔 就 是 提 香 、 韦 罗 内 塞 和 丁 托 列 托 的 前 驱 。 他 们 是 另 一 位 提 香 , 但 不 似 提 香 那 样 充 分 发 展 , 在 和 谐 地 拥 抱 生 活 的 各 种 成 分 方 面 , 也 不 及 提 香 那 样 得 心 应 手 。 他 们 是 另 一 位 韦 罗 内 塞 , 但 比 韦 罗 内 塞 更 腼 腆 羞 怯 , 在 挥 霍 通 过 四 五 个 世 纪 的 贸 易 和 胜 利 聚 敛 起 来 的 滚 滚 财 富 和 调 度 那 些 黑 压 压 一 片 的 水 手 时 , 不 如 他 那 样 颐 指 气 使 。 他 们 是 另 一 位 丁 托 列 托 , 但 不 像 他 那 样 雷 霆 万 钧 、 多 愁 善 感 。 然 而 , 他 们 毕 竟 和 他 一 样 不 乏 激 情 和 兴 致 , 不 乏 想 象 和 创 造 。 这 种 激 情 和 兴 致 是 如 此 纯 真 , 这 种 想 象 和 创 造 是 如 此 丰 富 与 具 有 新 意 , 以 至 于 在 他 们 身 边 , 一 位 伟 大 的 剧 作 家 的 灵 魂 也 会 坐 立 不 安 , 会 像 一 条 不 洁 净 的 江 河 一 样 令 人 顿 生 疑 窦 。 当 卡 尔 帕 乔 初 出 茅 庐 时 , 他 可 以 说 明 自 己 每 幅 画 作 中 的 各 种 典 故 。 他 的 确 见 多 识 广 。 人 们 可 以 称 赞 他 熟 知 奇 闻 轶 事 , 他 是 一 位 名 符 其 实 的 故 事 讲 述 家 。 但 是 , 奇 闻 轶 事 总 是 经 过 改 头 换 面 并 被 美 化 , 虽 然 它 总 可 以 成 为 装 饰 和 绘 画 的 题 材 , 然 而 却 又 与 揭 示 一 切 和 解 脱 一 切 的 诗 意 情 感 格 格 不 入 。 在 当 时 的 威 尼 斯 , 海 面 上 云 集 着 各 种 船 只 , 城 市 也 像 贝 利 尼 笔 下 描 绘 的 那 样 面 貌 一 新 、 井 然 有 序 , 不 过 , 更 为 阴 沉 的 和 谐 还 是 说 明 它 进 入 了 自 己 的 成 熟 期 。 透 过 高 高 的 连 拱 廊 , 宫 殿 让 人 看 到 挂 满 彩 旗 的 船 桅 和 喧 闹 码 头 的 彩 色 石 板 路 , 那 里 泊 靠 着 来 自 世 界 各 地 的 船 只 , 商 人 与 散 步 者 熙 熙 攘 攘 。 同 时 , 通 过 世 界 艺 术 史 1 5
世界艺术史 发出恶臭的河流望去,映入人们眼帘的则是墙壁斑驳的房屋, 建筑物正面晾晒着肮脏的衣服,从那里传来的是行乞者、船 夫、街头卖艺者和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发出的刺耳的喧闹声。 这废水城人满为患。大街上、楼梯上、桥梁上、平台上, 到处都是人潮。贵族们和贵妇们招摇过市,人们不是在高谈 阔论、评头品足,就是在向城市长官们抱怨,他们在露天接 待不断涌来的来访者。孤寂的广场上生长着棕榈树,一头骆 驼出人意料地出现在码头的一角,圣·热罗姆的狮子被一名 黑人驯兽师牵着,悠闲地踩踏着皮亚扎塔湾畔的石板路, 群孩子正在围着驯兽师欢欣雀跃。卡尔帕乔混杂在人群中,他 边听边谈,终日在户外溜达。阅兵式上,管弦乐发出响亮的 声响,卖艺者和商贩带着浓重鼻音的大吹大擂,不时引起观 众的插科打诨和哄堂大笑。我们的这位善良画家就站在最前 排,一切都使他感到有趣。但是,当人们仔细注视他时,就 会了解为什么有时他表情严峻。倘若他在某处角落看到一张 奇特的、孤寂的面孔,看到一个残疾人、一位老妇人、一名 巫师、一只穿衣服玩杂耍的猴子或一个小丑,并且他们引起 了他的关注时,那么,在开满鲜花的道路拐弯处,这些可怜 虫的丑陋、不幸或滑稽像,就会向他提出人的命运究竟是什 么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 当他情不自禁地陷入沉思时,他就离开人群,周围的乐 曲声也随之离他而去。有时,戴着华美的假发、浓妆艳抹的 女子会从一处阳台上向他招手。他会应召上楼,置身于不知 其名的卷毛狗、猥亵的猴子和咕咕叫的鸽子身旁,被浓郁的 香粉味和迷惘的眼光弄得不知所措。他感到心烦意乱,但不
发 出 恶 臭 的 河 流 望 去 , 映 入 人 们 眼 帘 的 则 是 墙 壁 斑 驳 的 房 屋 , 建 筑 物 正 面 晾 晒 着 肮 脏 的 衣 服 , 从 那 里 传 来 的 是 行 乞 者 、 船 夫 、 街 头 卖 艺 者 和 追 逐 打 闹 的 孩 子 们 发 出 的 刺 耳 的 喧 闹 声 。 这 废 水 城 人 满 为 患 。 大 街 上 、 楼 梯 上 、 桥 梁 上 、 平 台 上 , 到 处 都 是 人 潮 。 贵 族 们 和 贵 妇 们 招 摇 过 市 , 人 们 不 是 在 高 谈 阔 论 、 评 头 品 足 , 就 是 在 向 城 市 长 官 们 抱 怨 , 他 们 在 露 天 接 待 不 断 涌 来 的 来 访 者 。 孤 寂 的 广 场 上 生 长 着 棕 榈 树 , 一 头 骆 驼 出 人 意 料 地 出 现 在 码 头 的 一 角 , 圣 · 热 罗 姆 的 狮 子 被 一 名 黑 人 驯 兽 师 牵 着 , 悠 闲 地 踩 踏 着 皮 亚 扎 塔 湾 畔 的 石 板 路 , 一 群 孩 子 正 在 围 着 驯 兽 师 欢 欣 雀 跃 。 卡 尔 帕 乔 混 杂 在 人 群 中 , 他 边 听 边 谈 , 终 日 在 户 外 溜 达 。 阅 兵 式 上 , 管 弦 乐 发 出 响 亮 的 声 响 , 卖 艺 者 和 商 贩 带 着 浓 重 鼻 音 的 大 吹 大 擂 , 不 时 引 起 观 众 的 插 科 打 诨 和 哄 堂 大 笑 。 我 们 的 这 位 善 良 画 家 就 站 在 最 前 排 , 一 切 都 使 他 感 到 有 趣 。 但 是 , 当 人 们 仔 细 注 视 他 时 , 就 会 了 解 为 什 么 有 时 他 表 情 严 峻 。 倘 若 他 在 某 处 角 落 看 到 一 张 奇 特 的 、 孤 寂 的 面 孔 , 看 到 一 个 残 疾 人 、 一 位 老 妇 人 、 一 名 巫 师 、 一 只 穿 衣 服 玩 杂 耍 的 猴 子 或 一 个 小 丑 , 并 且 他 们 引 起 了 他 的 关 注 时 , 那 么 , 在 开 满 鲜 花 的 道 路 拐 弯 处 , 这 些 可 怜 虫 的 丑 陋 、 不 幸 或 滑 稽 像 , 就 会 向 他 提 出 人 的 命 运 究 竟 是 什 么 这 样 一 个 严 肃 的 问 题 … … 当 他 情 不 自 禁 地 陷 入 沉 思 时 , 他 就 离 开 人 群 , 周 围 的 乐 曲 声 也 随 之 离 他 而 去 。 有 时 , 戴 着 华 美 的 假 发 、 浓 妆 艳 抹 的 女 子 会 从 一 处 阳 台 上 向 他 招 手 。 他 会 应 召 上 楼 , 置 身 于 不 知 其 名 的 卷 毛 狗 、 猥 亵 的 猴 子 和 咕 咕 叫 的 鸽 子 身 旁 , 被 浓 郁 的 香 粉 味 和 迷 惘 的 眼 光 弄 得 不 知 所 措 。 他 感 到 心 烦 意 乱 , 但 不 1 6 世 界 艺 术 史
世界艺术史 17 得不抑制自己的厌恶之情。他偶尔也信步闲逛。伫立街头时, 当他把目光转向那些孤僻住宅的深处,有时会排除自己的烦 忧。他看到一些小女孩睡在她们的小床上,便会和仙女一道 踮着脚尖来到她们身边,在桌子上放上一束漂亮的鲜花。他 也会加入长长的宗教仪式和节日庆典的行列,置身于身着红 色和金色教袍的主教们中间。他知道悠扬的乐曲会使人们走 出房屋或俯身于阳台上,而这种动人的场面都是为他所准备 的。后来,他登上海船出发远航,领略了各种气候和风光。他 参加过各种战斗与历险,跟随着基督教的骑士们走遍了天涯 海角。 依然浸润着使人困惑的哥特风情的故事和传说,始终无 法预料的生活,有时酷似鲜血淋漓的梦幻,这一切如汹涌的 潮水在众多的画家心中激荡。他们貌似不为所动,但一个个 都被富于装饰性的、悲剧式的情感拽入了洋溢着抒情色彩的 漩涡。在那里,威尼斯的灵魂带着质朴的豪情迸发出来。提 香也好,韦罗内塞也好,丁托列托也好,当他们试图从更宽 的领域来表现这一灵魂时,却不能更好地领悟它。威尼斯 的灵魂具有一种迷人的精神,它是纯意大利式的、充满东方 情调的,但又略带残酷与疯狂的色调。这种精神像是被一股 自由的气息所穿越、业已开始的伟大航行的美妙的回音,对 四季飘香的海岛与生长着金色羽翼的鸟儿的森林的憧憬,对 陌生的异域居民和所曾未见的新鲜事物的预感,仿佛幻作成 千上万张活生生的面孔,正从这种自由气息中飘逸出来。它 们犹如几近黝黑色的深蓝死水和红色旌麾一般的辽阔森林, 变成了融合着红、绿色的透明的金色薄涂层。天空、大海、建
得 不 抑 制 自 己 的 厌 恶 之 情 。 他 偶 尔 也 信 步 闲 逛 。 伫 立 街 头 时 , 当 他 把 目 光 转 向 那 些 孤 僻 住 宅 的 深 处 , 有 时 会 排 除 自 己 的 烦 忧 。 他 看 到 一 些 小 女 孩 睡 在 她 们 的 小 床 上 , 便 会 和 仙 女 一 道 踮 着 脚 尖 来 到 她 们 身 边 , 在 桌 子 上 放 上 一 束 漂 亮 的 鲜 花 。 他 也 会 加 入 长 长 的 宗 教 仪 式 和 节 日 庆 典 的 行 列 , 置 身 于 身 着 红 色 和 金 色 教 袍 的 主 教 们 中 间 。 他 知 道 悠 扬 的 乐 曲 会 使 人 们 走 出 房 屋 或 俯 身 于 阳 台 上 , 而 这 种 动 人 的 场 面 都 是 为 他 所 准 备 的 。 后 来 , 他 登 上 海 船 出 发 远 航 , 领 略 了 各 种 气 候 和 风 光 。 他 参 加 过 各 种 战 斗 与 历 险 , 跟 随 着 基 督 教 的 骑 士 们 走 遍 了 天 涯 海 角 。 依 然 浸 润 着 使 人 困 惑 的 哥 特 风 情 的 故 事 和 传 说 , 始 终 无 法 预 料 的 生 活 , 有 时 酷 似 鲜 血 淋 漓 的 梦 幻 , 这 一 切 如 汹 涌 的 潮 水 在 众 多 的 画 家 心 中 激 荡 。 他 们 貌 似 不 为 所 动 , 但 一 个 个 都 被 富 于 装 饰 性 的 、 悲 剧 式 的 情 感 拽 入 了 洋 溢 着 抒 情 色 彩 的 漩 涡 。 在 那 里 , 威 尼 斯 的 灵 魂 带 着 质 朴 的 豪 情 迸 发 出 来 。 提 香 也 好 , 韦 罗 内 塞 也 好 , 丁 托 列 托 也 好 , 当 他 们 试 图 从 更 宽 广 的 领 域 来 表 现 这 一 灵 魂 时 , 却 不 能 更 好 地 领 悟 它 。 威 尼 斯 的 灵 魂 具 有 一 种 迷 人 的 精 神 , 它 是 纯 意 大 利 式 的 、 充 满 东 方 情 调 的 , 但 又 略 带 残 酷 与 疯 狂 的 色 调 。 这 种 精 神 像 是 被 一 股 自 由 的 气 息 所 穿 越 、 业 已 开 始 的 伟 大 航 行 的 美 妙 的 回 音 , 对 四 季 飘 香 的 海 岛 与 生 长 着 金 色 羽 翼 的 鸟 儿 的 森 林 的 憧 憬 , 对 陌 生 的 异 域 居 民 和 所 曾 未 见 的 新 鲜 事 物 的 预 感 , 仿 佛 幻 作 成 千 上 万 张 活 生 生 的 面 孔 , 正 从 这 种 自 由 气 息 中 飘 逸 出 来 。 它 们 犹 如 几 近 黝 黑 色 的 深 蓝 死 水 和 红 色 旌 麾 一 般 的 辽 阔 森 林 , 变 成 了 融 合 着 红 、 绿 色 的 透 明 的 金 色 薄 涂 层 。 天 空 、 大 海 、 建 世 界 艺 术 史 1 7
18 世界艺术史 筑物、饰有金线条和花边的裙衫,共同奏出了优美的乐章,在 红色深沉而强烈的色彩陪衬下,蓝色、绿色、黑色的颜料布 满了画面。它们爆裂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恰似袅袅余音在 传令官的小号中久久回荡。 第三节伟大的绘画 贝利尼家族中的最后一位著名画家乔凡尼,完成了其长 期的技术准备工作,使表现感官愉悦的绘画风格臻于成熟,而 卡尔帕乔则通过焕发出热烈情感的不懈努力,聚拢了进行装 饰和描绘景色的各种因素。在他们身后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 里,伟大的画家们将能从中获取巨大的教益。当时的威尼斯 由于君士坦丁堡被攻陷,通往东方的道路被阻隔,新的航海 路线的开辟又使地球的商业贸易中心发生转移,这就使得它 不得不退守在本身的防线内,在自己的艺术家灵魂深处进行 开拓,以放射出新的耀眼光芒。威尼斯就像是一个身体过于 健壮、精力过于饱满的成年人,过去,在一种困难的环境中 集中力量组织对几近野蛮、尚不开化的种族的不懈斗争的需 要,使他没有时间领略肉感的欢乐。但是,一旦在尝到了甜 头之后,他便毫无节制地纵欲行乐,肆无忌惮地消耗其体内 积聚的能量和过于丰富的欲望。就像过密的生育足以致那些 体魄异常强健的动物于死地一样,威尼斯也因此走向了自己 的穷途末路。它曾QSQS用六百年的时间积蓄起巨大的外部 财富,它的死亡留给未来的,只剩下深不可测的内在财富了
筑 物 、 饰 有 金 线 条 和 花 边 的 裙 衫 , 共 同 奏 出 了 优 美 的 乐 章 , 在 红 色 深 沉 而 强 烈 的 色 彩 陪 衬 下 , 蓝 色 、 绿 色 、 黑 色 的 颜 料 布 满 了 画 面 。 它 们 爆 裂 出 一 阵 阵 沉 闷 的 声 响 , 恰 似 袅 袅 余 音 在 传 令 官 的 小 号 中 久 久 回 荡 。 第 三 节 伟 大 的 绘 画 贝 利 尼 家 族 中 的 最 后 一 位 著 名 画 家 乔 凡 尼 , 完 成 了 其 长 期 的 技 术 准 备 工 作 , 使 表 现 感 官 愉 悦 的 绘 画 风 格 臻 于 成 熟 , 而 卡 尔 帕 乔 则 通 过 焕 发 出 热 烈 情 感 的 不 懈 努 力 , 聚 拢 了 进 行 装 饰 和 描 绘 景 色 的 各 种 因 素 。 在 他 们 身 后 将 近 一 个 世 纪 的 时 间 里 , 伟 大 的 画 家 们 将 能 从 中 获 取 巨 大 的 教 益 。 当 时 的 威 尼 斯 由 于 君 士 坦 丁 堡 被 攻 陷 , 通 往 东 方 的 道 路 被 阻 隔 , 新 的 航 海 路 线 的 开 辟 又 使 地 球 的 商 业 贸 易 中 心 发 生 转 移 , 这 就 使 得 它 不 得 不 退 守 在 本 身 的 防 线 内 , 在 自 己 的 艺 术 家 灵 魂 深 处 进 行 开 拓 , 以 放 射 出 新 的 耀 眼 光 芒 。 威 尼 斯 就 像 是 一 个 身 体 过 于 健 壮 、 精 力 过 于 饱 满 的 成 年 人 , 过 去 , 在 一 种 困 难 的 环 境 中 集 中 力 量 组 织 对 几 近 野 蛮 、 尚 不 开 化 的 种 族 的 不 懈 斗 争 的 需 要 , 使 他 没 有 时 间 领 略 肉 感 的 欢 乐 。 但 是 , 一 旦 在 尝 到 了 甜 头 之 后 , 他 便 毫 无 节 制 地 纵 欲 行 乐 , 肆 无 忌 惮 地 消 耗 其 体 内 积 聚 的 能 量 和 过 于 丰 富 的 欲 望 。 就 像 过 密 的 生 育 足 以 致 那 些 体 魄 异 常 强 健 的 动 物 于 死 地 一 样 , 威 尼 斯 也 因 此 走 向 了 自 己 的 穷 途 末 路 。 它 曾 Q S Q S 用 六 百 年 的 时 间 积 蓄 起 巨 大 的 外 部 财 富 , 它 的 死 亡 留 给 未 来 的 , 只 剩 下 深 不 可 测 的 内 在 财 富 了 。 1 8 世 界 艺 术 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