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向我们的创造物低头 自然的野性是我们深刻认识活系统的主要信 息来源,也许还将是未来深入了解活系统的最重要 的源泉。我要报道的新实验包括了组装生态系统、 复原生物学、复制珊瑚礁、探索昆虫(蜜蜂和蚂蚁) 的社会性,以及建立像我在本书开场白中所描述的 那个亚利桑那州生态圈II号的复杂封闭系统 本书所研究的活系统深奧复杂,涉及范围广 泛,差别也十分巨大。从这些特殊的大系统中,我 提取出一套适用于所有大型活系统的统一原则,称 之为“神律”。这套神律是所有自我维持和自我完 善系统共同遵循的基本原则。 人类在创造复杂机械的进程中,一次又一次地 回归自然去寻求指引。因此自然绝不仅仅是一个储 量丰富的生物基因库,为我们保存一些尚未面世的 救治未来疾患的药物。自然还是一个“文化基因 库”,是一个创意工厂。在丛林中的每一个蚁丘中 都隐藏着鲜活的、后工业时代的壮丽蓝图。那些飞 鸟鸣虫,那些奇花异草,还有那些从这些生命中汲 取了能量的原生态的人类文化,都值得我们去呵护 —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它们所蕴含着的后现代隐 喻。对新生物文明来说,摧毁一片草原,毁掉的不
26 学会向我们的创造物低头 自然的野性是我们深刻认识活系统的主要信 息来源,也许还将是未来深入了解活系统的最重要 的源泉。我要报道的新实验包括了组装生态系统、 复原生物学、复制珊瑚礁、探索昆虫(蜜蜂和蚂蚁) 的社会性,以及建立像我在本书开场白中所描述的 那个亚利桑那州生态圈 II 号的复杂封闭系统。 本书所研究的活系统深奥复杂,涉及范围广 泛,差别也十分巨大。从这些特殊的大系统中,我 提取出一套适用于所有大型活系统的统一原则,称 之为“神律” 。这套神律是所有自我维持和自我完 善系统共同遵循的基本原则。 人类在创造复杂机械的进程中,一次又一次地 回归自然去寻求指引。因此自然绝不仅仅是一个储 量丰富的生物基因库,为我们保存一些尚未面世的 救治未来疾患的药物。自然还是一个“文化基因 库” ,是一个创意工厂。在丛林中的每一个蚁丘中 都隐藏着鲜活的、后工业时代的壮丽蓝图。那些飞 鸟鸣虫,那些奇花异草,还有那些从这些生命中汲 取了能量的原生态的人类文化,都值得我们去呵护 ——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它们所蕴含着的后现代隐 喻。对新生物文明来说,摧毁一片草原,毁掉的不
仅仅是一个生物基因库,还毁掉了一座蕴藏着各种 启示、洞见和新生物文明模型的宝藏 向机器中大规模地植入生物逻辑有可能使我 们满怀敬畏。当人造与天生最终完全统一的时候, 那些由我们制造出来的东西将会具备学习、适应、 自我治愈,甚至是进化的能力。这是一种我们还很 难想象的力量。数以百万计的生物机器汇聚在一起 的智能,也许某天可以与人类自己的创新能力相匹 敌。人类的创造力,也许总是属于那种华丽绚烂的 类型,但还有另外一种类型的创造力值得一提 种由无数默默无闻的“零件”通过永不停歇的工 作而形成的缓慢而宽广的创造力。 在将生命的力量释放到我们所创造的机器中 的同时,我们就丧失了对他们的控制。他们获得了 野性,并因野性而获得一些意外和惊喜。之后,就 是所有造物主都必须面对的两难窘境:他们将不再 完全拥有自己最得意的创造物 人造世界就像天然世界一样,很快就会具有自 治力、适应力以及创造力,也随之失去我们的控制。 但在我看来,这却是个最美妙的结局
27 仅仅是一个生物基因库,还毁掉了一座蕴藏着各种 启示、洞见和新生物文明模型的宝藏。 向机器中大规模地植入生物逻辑有可能使我 们满怀敬畏。当人造与天生最终完全统一的时候, 那些由我们制造出来的东西将会具备学习、适应、 自我治愈,甚至是进化的能力。这是一种我们还很 难想象的力量。数以百万计的生物机器汇聚在一起 的智能,也许某天可以与人类自己的创新能力相匹 敌。人类的创造力,也许总是属于那种华丽绚烂的 类型,但还有另外一种类型的创造力值得一提—— 一种由无数默默无闻的“零件”通过永不停歇的工 作而形成的缓慢而宽广的创造力。 在将生命的力量释放到我们所创造的机器中 的同时,我们就丧失了对他们的控制。他们获得了 野性,并因野性而获得一些意外和惊喜。之后,就 是所有造物主都必须面对的两难窘境:他们将不再 完全拥有自己最得意的创造物。 人造世界就像天然世界一样,很快就会具有自 治力、适应力以及创造力,也随之失去我们的控制。 但在我看来,这却是个最美妙的结局
第二章蜂群思维 蜜蜂之道:分布式管理(1) 在我办公室的窗下,蜂箱静静地任由忙碌的蜜 蜂进进出出。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影映衬着蜂 箱。阳光照射下的蜜蜂如弧形的曳光弹,发出嗡嗡 的声音,钻进那黑暗的小洞口。此刻,我看着它们 将熊果树花朵今年最后的花蜜零星采集回家。不久 雨季将至,蜜蜂们将躲藏起来。在写作的时侯,我 还会眺望窗外,而它们此时仍继续辛勤劳作,不过 是在黑暗的家中。只有在晴朗的日子里,我才能幸 运地看到阳光下成千上万的蜜蜂。 养蜂多年,我曾亲手把蜂群从建筑物和树林中 搬出来,以这种快捷而廉价的方式在家中建起新的 蜂箱。有一年秋天,邻居砍倒了一棵空心树,我用 链锯切入那倒下的老山茱萸。这可怜的树里长满了 癌瘤似的蜂巢。切入树身越深,发现的蜜蜂越多。 挤满蜜蜂的洞和我一样大。那是一个阴沉凉爽的秋 日,所有的蜜蜂都呆在家里,此刻被我的手术扰得 不得安宁。最后我将手插入到蜂巢中。好热!至少 有华氏九十五度(摄氏36度左右)。拥挤了十万 只冷血蜜蜂的蜂巢已经变成热血的机体。加热了的
28 第二章 蜂群思维 蜜蜂之道:分布式管理(1) 在我办公室的窗下,蜂箱静静地任由忙碌的蜜 蜂进进出出。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影映衬着蜂 箱。阳光照射下的蜜蜂如弧形的曳光弹,发出嗡嗡 的声音,钻进那黑暗的小洞口。此刻,我看着它们 将熊果树花朵今年最后的花蜜零星采集回家。不久 雨季将至,蜜蜂们将躲藏起来。在写作的时侯,我 还会眺望窗外,而它们此时仍继续辛勤劳作,不过 是在黑暗的家中。只有在晴朗的日子里,我才能幸 运地看到阳光下成千上万的蜜蜂。 养蜂多年,我曾亲手把蜂群从建筑物和树林中 搬出来,以这种快捷而廉价的方式在家中建起新的 蜂箱。有一年秋天,邻居砍倒了一棵空心树,我用 链锯切入那倒下的老山茱萸。这可怜的树里长满了 癌瘤似的蜂巢。切入树身越深,发现的蜜蜂越多。 挤满蜜蜂的洞和我一样大。那是一个阴沉凉爽的秋 日,所有的蜜蜂都呆在家里,此刻被我的手术扰得 不得安宁。最后我将手插入到蜂巢中。好热!至少 有华氏九十五度(摄氏 36 度左右)。拥挤了十万 只冷血蜜蜂的蜂巢已经变成热血的机体。加热了的
蜂蜜像温暖稀薄的血一样流淌。我感到仿佛刚刚把 手插进了垂死的动物。 将蜜蜂群集的蜂巢视同动物的想法姗姗来迟 希腊人和罗马人都是著名的养蜂人。他们从自制的 蜂箱收获到数量可观的蜂蜜,尽管如此,这些古人 对蜜蜂所有的认识几乎都是错误的。其原因归咎于 蜜蜂生活的隐密性,这是一个由上万只狂热而忠诚 的武装卫士守护着的秘密。德谟克利特认为蜜蜂的 孵化和蛆如出一辙。色诺芬分辨出了蜂后,却错误 地赋予她监督的职责,而她并没有这个任务。亚里 士多德在纠正错误认识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包 括他对“蜜蜂统治者”将幼虫放λ蜂巢隔间的精确 观察。(其实,蜜蜂初生时是卵,但他至少纠正了 德谟克利特的蜜蜂始于蛆的误导。)文艺复兴时期, 蜂后的雌性基因才得到证明,蜜蜂下腹分泌蜂蜡的 秘密也才被发现。直到现代遗传学出现后,才有线 索指出蜂群是彻底的母权制,而且是姐妹关系:除 了少数无用的雄蜂,所有的蜜蜂都是雌性姐妹。蜂 群曾经如同日蚀一样神秘、一样深不可测。 我曾观看过几次日蚀,也曾多次观察过蜂群 我观看日蚀是把它当风景,兴趣不大,多半是出于 责任,是因为它们的罕见与传说,更像是参加国庆 游行。而蜂群唤起的是另一种敬畏。我见过不少次
29 蜂蜜像温暖稀薄的血一样流淌。我感到仿佛刚刚把 手插进了垂死的动物。 将蜜蜂群集的蜂巢视同动物的想法姗姗来迟。 希腊人和罗马人都是著名的养蜂人。他们从自制的 蜂箱收获到数量可观的蜂蜜,尽管如此,这些古人 对蜜蜂所有的认识几乎都是错误的。其原因归咎于 蜜蜂生活的隐密性,这是一个由上万只狂热而忠诚 的武装卫士守护着的秘密。德谟克利特认为蜜蜂的 孵化和蛆如出一辙。色诺芬分辨出了蜂后,却错误 地赋予她监督的职责,而她并没有这个任务。亚里 士多德在纠正错误认识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包 括他对“蜜蜂统治者”将幼虫放入蜂巢隔间的精确 观察。(其实,蜜蜂初生时是卵,但他至少纠正了 德谟克利特的蜜蜂始于蛆的误导。)文艺复兴时期, 蜂后的雌性基因才得到证明,蜜蜂下腹分泌蜂蜡的 秘密也才被发现。直到现代遗传学出现后,才有线 索指出蜂群是彻底的母权制,而且是姐妹关系:除 了少数无用的雄蜂,所有的蜜蜂都是雌性姐妹。蜂 群曾经如同日蚀一样神秘、一样深不可测。 我曾观看过几次日蚀,也曾多次观察过蜂群。 我观看日蚀是把它当风景,兴趣不大,多半是出于 责任,是因为它们的罕见与传说,更像是参加国庆 游行。而蜂群唤起的是另一种敬畏。我见过不少次
蜜蜂分群,每一次都令我痴呆若狂,也令其他所有 目击者目瞪口呆。 即将离巢的蜂群是疯狂的,在蜂巢的入口处明 显地躁动不安,喧闹的嗡嗡声此起彼伏,振动邻里 蜂巢开始吐岀成群的蜜蜂,仿佛不仅要倾空其肠 胃,还要倾空其灵魂。那微小的精灵在蜂巢上空形 成喧嚣的风暴,渐渐成长为有目的、有生命、不透 明的黑色小云朵。在震耳欲聋的喧闹声里,幻影慢 慢升入空中,留下空空的蜂巢和令人困惑的静谧。 德国神智学者鲁道夫·斯坦纳在其另类怪僻的《关 于蜜蜂的九个讲座》中写道:“正如人类灵魂脱离 人体……通过飞行的蜂群,你可以真实地看到人类 灵魂分离的影像。” 许多年来,和我同区的养蜂人马克·汤普森一 直有个强烈的怪诞愿望,建立一个同居蜂巢 个你可以把头伸进去探访的活生生的蜜蜂之家。有 一次,他正在院子里干活,突然一个蜂箱涌出一大 群蜜蜂,“像流淌的黑色熔岩,渐渐消溶,然后腾 空而起。”由三万只蜜蜂聚结成的黑色云团形成直 径20英尺的黑晕,像UF·似的,离地六英尺,正 好在齐眼的高度。忽隐忽现的昆虫黑晕开始慢慢地 漂移,一直保持离地六英尺的高度。马克终于有机 会让他的同居蜂巢梦想成真
30 蜜蜂分群,每一次都令我痴呆若狂,也令其他所有 目击者目瞪口呆。 即将离巢的蜂群是疯狂的,在蜂巢的入口处明 显地躁动不安,喧闹的嗡嗡声此起彼伏,振动邻里。 蜂巢开始吐出成群的蜜蜂,仿佛不仅要倾空其肠 胃,还要倾空其灵魂。那微小的精灵在蜂巢上空形 成喧嚣的风暴,渐渐成长为有目的、有生命、不透 明的黑色小云朵。在震耳欲聋的喧闹声里,幻影慢 慢升入空中,留下空空的蜂巢和令人困惑的静谧。 德国神智学者鲁道夫·斯坦纳在其另类怪僻的《关 于蜜蜂的九个讲座》中写道: “正如人类灵魂脱离 人体……通过飞行的蜂群,你可以真实地看到人类 灵魂分离的影像。 ” 许多年来,和我同区的养蜂人马克·汤普森一 直有个强烈的怪诞愿望,建立一个同居蜂巢——一 个你可以把头伸进去探访的活生生的蜜蜂之家。有 一次,他正在院子里干活,突然一个蜂箱涌出一大 群蜜蜂, “像流淌的黑色熔岩,渐渐消溶,然后腾 空而起。 ”由三万只蜜蜂聚结成的黑色云团形成直 径 20 英尺的黑晕,像 UF·似的,离地六英尺,正 好在齐眼的高度。忽隐忽现的昆虫黑晕开始慢慢地 漂移,一直保持离地六英尺的高度。马克终于有机 会让他的同居蜂巢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