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唐君毅:《中国文化之精神价值》,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 [2]万晓咏编:《老子庄子》,中国戏剧出版社,2007年。 [3]刘梦溪主编:《中国现代学术经典-方东美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 4]陈炎主编:《中国审美文化史》,山东画报出版社,2000年 5]邱紫华、王文戈:《东方美学简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 6]【印度】室利-阿罗频多:《瑜伽论》,徐梵澄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 [刁]【印度】华希雅雅那:《爱经》,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4年。 8]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 9]【德】尼采:《悲剧的诞生尼采美学文选》,周国平译,三联书店,1986年。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6 [1]唐君毅:《中国文化之精神价值》,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年。 [2]万晓咏编:《老子‐庄子》,中国戏剧出版社,2007 年。 [3]刘梦溪主编:《中国现代学术经典‐方东美卷》,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 年。 [4]陈炎主编:《中国审美文化史》,山东画报出版社,2000 年。 [5]邱紫华、王文戈:《东方美学简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年。 [6]【印度】室利‐阿罗频多:《瑜伽论》,徐梵澄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年。 [7]【印度】华希雅雅那:《爱经》,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4 年。 [8]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 年。 [9]【德】尼采:《悲剧的诞生‐尼采美学文选》,周国平译,三联书店,1986 年。 一半海水 一半火焰
浅谈东西方美学价值追求的异同 金忆茗 (12307090074社会科学实验班) 内容提要:海水孕育了人类的始源,它的静谧、变幻、博大、气界,氤氳流淌于东方文明的 渊源血脉之中;火焰燃尽了躯体的虛亡,它的激情、迷醉、毁灭、重生,为西方文明的沿革 绘上了一层悲壮而宏丽的色彩 彼时的世界,美学之思在相隔万里的大地上萌芽。缘起于女娲补天、羿射九日的华夏民 族与虔诚信奉亚当夏娃造物论的西方人种各自创设岀其独属的美学价值体系,一似海水, 如火焰。东方文明从大河之岸缓步走来,温和敦实的性格犹如海水的浩渺宽广,因而东方人 崇尚的是一种夭地人三者融于一体的浩然境界,时而以静气取胜,时而以空灵自居;西方文 明裏挟着古希腊神话中与自然抗争的悲壮情怀,桀骜不屈的自由意志以火焰的燃烧释放为象 征,因此西方美学所追求的,或是悲剧主义的价值颠覆,或是酒神精神的生命冲动。 “什么东西是美的和美是什么”,千年以来萦绕在人们心中的郁结,海水和火焰都给出 了各自不同的回答。而当分崩离析的世界再又重度聚合,海水与火焰的碰撞,又将是怎样一 幅美学价值的图景 然而,水火终不相容也不必相容,东方之水与西方之火的价值异同本就是美学发展历程 上最美的绽放。而这世界的本原,便该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关键词:境界,意志,海水,火焰 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在一次与达玛西亚的谈话中说道:“水是万物的本源。”宇宙的静止 形态使他深信,水生万物而万物复归于水。 另一位后继晢学家赫拉克利特却执于推翻其看法,他明确宣称:“这个万物自同的宇宙, 它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一团永恒的活生生的火。”这团火焰总是按照一定的分寸燃烧 按照一定的分寸熄灭。 于是,世界的本原被浪漫主义的哲学叩问分为海水和火焰两个对立的极端,在遥远的时 空中,于浩渺的银汉间,隔岸相望 尽管这在现世看来是多么可笑的执念,海水和火焰向来是人们最直观的抽象意识形态。 一个坐拥着阔远浩汤、横无际涯的磅礴气势,一个裏含着热烈迷醉、狂放不羁的自由精神, 一静一动,一沉一浮,似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水火之际,正如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 的美学价值异同,宿命致之。东方之儒生长于九州华夏的沃土,朝代几经更替仍不改其温润 如水的美学追求;西方之子溯源于绵延起伏的高加索山脉,战争与革命的悲怆炼就了其如火 般的生命意志和价值追求。 从前,它们不知彼此,海水日复一日地翻滚浪潮,火焰不知疲倦地熊熊燃烧。有一天, 文明的隔阂出其不意地被打碎,它们终于得以窥见另一半世界的芳华。又有谁能确信,这不 是上帝之手的另一件艺术品。循着海水与火焰的痕迹,我看见了东西方的美学价值碰撞、融 合继而再度分离,而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图景,曾经并终将是命定的天籁之律。 中国美学艺术论—上善若水的生命之境
7 ——浅谈东西方美学价值追求的异同 金忆茗 (12307090074 社会科学实验班) 内容提要:海水孕育了人类的始源,它的静谧、变幻、博大、气界,氤氲流淌于东方文明的 渊源血脉之中;火焰燃尽了躯体的虚亡,它的激情、迷醉、毁灭、重生,为西方文明的沿革 绘上了一层悲壮而宏丽的色彩。 彼时的世界,美学之思在相隔万里的大地上萌芽。缘起于女娲补天、羿射九日的华夏民 族与虔诚信奉亚当夏娃造物论的西方人种各自创设出其独属的美学价值体系,一似海水,一 如火焰。东方文明从大河之岸缓步走来,温和敦实的性格犹如海水的浩渺宽广,因而东方人 崇尚的是一种天地人三者融于一体的浩然境界,时而以静气取胜,时而以空灵自居;西方文 明裹挟着古希腊神话中与自然抗争的悲壮情怀,桀骜不屈的自由意志以火焰的燃烧释放为象 征,因此西方美学所追求的,或是悲剧主义的价值颠覆,或是酒神精神的生命冲动。 “什么东西是美的和美是什么”,千年以来萦绕在人们心中的郁结,海水和火焰都给出 了各自不同的回答。而当分崩离析的世界再又重度聚合,海水与火焰的碰撞,又将是怎样一 幅美学价值的图景。 然而,水火终不相容也不必相容,东方之水与西方之火的价值异同本就是美学发展历程 上最美的绽放。而这世界的本原,便该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关键词:境界,意志,海水,火焰 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在一次与达玛西亚的谈话中说道:“水是万物的本源。”宇宙的静止 形态使他深信,水生万物而万物复归于水。 另一位后继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却执于推翻其看法,他明确宣称:“这个万物自同的宇宙, 它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一团永恒的活生生的火。”这团火焰总是按照一定的分寸燃烧, 按照一定的分寸熄灭。 于是,世界的本原被浪漫主义的哲学叩问分为海水和火焰两个对立的极端,在遥远的时 空中,于浩渺的银汉间,隔岸相望。 尽管这在现世看来是多么可笑的执念,海水和火焰向来是人们最直观的抽象意识形态。 一个坐拥着阔远浩汤、横无际涯的磅礴气势,一个裹含着热烈迷醉、狂放不羁的自由精神, 一静一动,一沉一浮,似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水火之际,正如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 的美学价值异同,宿命致之。东方之儒生长于九州华夏的沃土,朝代几经更替仍不改其温润 如水的美学追求;西方之子溯源于绵延起伏的高加索山脉,战争与革命的悲怆炼就了其如火 一般的生命意志和价值追求。 从前,它们不知彼此,海水日复一日地翻滚浪潮,火焰不知疲倦地熊熊燃烧。有一天, 文明的隔阂出其不意地被打碎,它们终于得以窥见另一半世界的芳华。又有谁能确信,这不 是上帝之手的另一件艺术品。循着海水与火焰的痕迹,我看见了东西方的美学价值碰撞、融 合继而再度分离,而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图景,曾经并终将是命定的天籁之律。 一、中国美学艺术论——上善若水的生命之境
水与境,在中国古典艺术中可谓水乳交融,二者将一整个生命形态溶于天地人的浩然境 界中。有时信步林园,流连于“晓来谁染霜林醉”的凄凄切切;或而踱步荷塘,想起“晓来 雨过,一池萍碎”的怅然失惘;又曾手持兵戟血战沙场,有感于“马鸣风萧萧”的豪情悲怀; 却终归于东篱田园,寻觅一分“坐看云起时”的盛世沧桑。我国古代的文人墨客将细微之处 的小境演绎得柔长细密,恰如流水潺潺的柔婉深情;又将游于天地的大境幻化得空灵玄美, 好似海水静水流深的浩荡沉静。千古所寻的生命之境,唯落在水的至善之上。 老子曾在《道德经》中语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却不想一言即千年,水 的氤氲流荡成为了华夏文明一脉相承的美学思统。相较于儒家对此在的礼乐相濡、教而为化 道家反倒是中国哲学美学的活水源头。老子将水奉为人间至善,原是在于水善利万物而能下 之。水本无形无界,但它的高妙正游刃于这无拘束的灵动之中。你无法窥见它的颜色,你也 无力辨识它的身形,甚至连可掬可捧的水都会从指缝里溜走,可是你非但不生气,还愈加喜 爱这气韵流动的水性,这便是中国人的智慧,也是江海所以为百谷王的缘之所在。生命的深 意以流水一以贯之,静谧而灵巧,徘徊于有无之间,斟酌于形神之际,趣在法外的妙处便止 于斯了。不过,中国艺术从来不满足于小境的嘤嘤切切,至于大境的浩浩汤汤,则可追溯到 道家的另一位圣贤庄周。相传河伯望于北海若而叹曰“见笑于大方之家”,而“天下之水 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自以为比形天地受气阴阳,其实不过天地间 蜉蝣、沧海中一稻粟罢了。如海潮起落的全息美感构成绵络大地的大象,人与自然的生生交 融蔚成太和秩序的生命之流,最终将蕴涵于海水平静之下的深邃升华为普世至善的理想 若提及华夏美学中的小境,园林艺术莫不拔得头筹。尝随兴游于苏式园林,却未曾以美 学之思体味其中真意,仅是三步一换景、五步一塘溪便觉致趣欣然雅兴佁然,于课中一探究 竟,不禁感其高妙。方寸天地,造园之人将叠山、理水、植物、建筑、书画一一陈设其中, 纵观这布局的脉络气势,人为之法得于自然又超越自然,灵动如水。而我以为,假山和曲径 此二意象最得园林小境的珍粹。假山似山而不是山,纵不过三两块奇石堆砌,取其怪者矣 其实不然。北宋书法大家米芾曾用四字评太湖石,即“瘦、漏、透、皱”。风乍起,吹皱 池春水;天机动,抚皱千年顽石。艺术之精妙便在于通透而不塞,有形而不固,即使冥顽如 奇石,也能令其生出如玉一般温润的玲珑姿态。且看留园庭中的冠云峰傲然独立,嶙峋之姿 立于泽畔,与水中波纹糅成一体,顿生几分柔媚韵态。而园中曲径的蜿蜒更是将小境的委婉 妙意演绎到了极致。中国人的观念向来是曲胜于直,美从迷离中寻来,偏不平铺直叙,反却 绕道而行。欧阳子的《蝶恋花》词道“庭院深深深几许”确是有其道理的,庭本无深浅之别, 止有曲径的虬枝盘旋,正与中国艺术重内蕴的审美价值相契合。“美如雾里看花,美在味外 之味,美的体验应是一种悠长的回味,美的表现应该是一种表面上并不声张的创造。”因而 曲径含蓄的美学情趣为园林的整体布局营造了亦静亦动的时空感,曲径虽是静卧之姿,“柳 暗花明”的观园体验却韵动得真实,委婉、曲折、深邃、悠远的隐境乃小境辶精髓。深悄者 自妙也,似是逆流而上的可遇而不可求,往复曲折,勿怪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言道:“《诗· 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②其言也真。 至若参悟广大和谐之道的大境,则更是文人骚客执意追求的美学之观。“中国人视天地 大自然为一大生命,一流荡欢快之大全体,生命之间彼摄相因,相互激荡,油然而成盎然之 生命空间。生生精神周流贯彻,浑然一体。”山水田园诗曾以“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叩响了空灵之界的崇高意境,而后又有“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高远追求,这样的美 淡而悠长,空而海涵,人立于天地间而忘乎自我,妙在其空灵中的实有,静穆中的崇高。闻 ①朱良志:《曲院风荷——中国艺术论十讲》第50页,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 2王国维:《唤大地清华》第15页,艾英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3朱良志:《曲院风荷——中国艺术论十讲》第1页,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
8 水与境,在中国古典艺术中可谓水乳交融,二者将一整个生命形态溶于天地人的浩然境 界中。有时信步林园,流连于“晓来谁染霜林醉”的凄凄切切;或而踱步荷塘,想起“晓来 雨过,一池萍碎”的怅然失惘;又曾手持兵戟血战沙场,有感于“马鸣风萧萧”的豪情悲怀; 却终归于东篱田园,寻觅一分“坐看云起时”的盛世沧桑。我国古代的文人墨客将细微之处 的小境演绎得柔长细密,恰如流水潺潺的柔婉深情;又将游于天地的大境幻化得空灵玄美, 好似海水静水流深的浩荡沉静。千古所寻的生命之境,唯落在水的至善之上。 老子曾在《道德经》中语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却不想一言即千年,水 的氤氲流荡成为了华夏文明一脉相承的美学思统。相较于儒家对此在的礼乐相濡、教而为化, 道家反倒是中国哲学美学的活水源头。老子将水奉为人间至善,原是在于水善利万物而能下 之。水本无形无界,但它的高妙正游刃于这无拘束的灵动之中。你无法窥见它的颜色,你也 无力辨识它的身形,甚至连可掬可捧的水都会从指缝里溜走,可是你非但不生气,还愈加喜 爱这气韵流动的水性,这便是中国人的智慧,也是江海所以为百谷王的缘之所在。生命的深 意以流水一以贯之,静谧而灵巧,徘徊于有无之间,斟酌于形神之际,趣在法外的妙处便止 于斯了。不过,中国艺术从来不满足于小境的嘤嘤切切,至于大境的浩浩汤汤,则可追溯到 道家的另一位圣贤庄周。相传河伯望于北海若而叹曰“见笑于大方之家”,而“天下之水, 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已而不虚”,自以为比形天地受气阴阳,其实不过天地间一 蜉蝣、沧海中一稻粟罢了。如海潮起落的全息美感构成绵络大地的大象,人与自然的生生交 融蔚成太和秩序的生命之流,最终将蕴涵于海水平静之下的深邃升华为普世至善的理想。 若提及华夏美学中的小境,园林艺术莫不拔得头筹。尝随兴游于苏式园林,却未曾以美 学之思体味其中真意,仅是三步一换景、五步一塘溪便觉致趣欣然雅兴怡然,于课中一探究 竟,不禁感其高妙。方寸天地,造园之人将叠山、理水、植物、建筑、书画一一陈设其中, 纵观这布局的脉络气势,人为之法得于自然又超越自然,灵动如水。而我以为,假山和曲径 此二意象最得园林小境的珍粹。假山似山而不是山,纵不过三两块奇石堆砌,取其怪者矣。 其实不然。北宋书法大家米芾曾用四字评太湖石,即“瘦、漏、透、皱”。风乍起,吹皱一 池春水;天机动,抚皱千年顽石。艺术之精妙便在于通透而不塞,有形而不固,即使冥顽如 奇石,也能令其生出如玉一般温润的玲珑姿态。且看留园庭中的冠云峰傲然独立,嶙峋之姿 立于泽畔,与水中波纹糅成一体,顿生几分柔媚韵态。而园中曲径的蜿蜒更是将小境的委婉 妙意演绎到了极致。中国人的观念向来是曲胜于直,美从迷离中寻来,偏不平铺直叙,反却 绕道而行。欧阳子的《蝶恋花》词道“庭院深深深几许”确是有其道理的,庭本无深浅之别, 止有曲径的虬枝盘旋,正与中国艺术重内蕴的审美价值相契合。“美如雾里看花,美在味外 之味,美的体验应是一种悠长的回味,美的表现应该是一种表面上并不声张的创造。”① 因而 曲径含蓄的美学情趣为园林的整体布局营造了亦静亦动的时空感,曲径虽是静卧之姿,“柳 暗花明”的观园体验却韵动得真实,委婉、曲折、深邃、悠远的隐境乃小境之精髓。深悄者, 自妙也,似是逆流而上的可遇而不可求,往复曲折,勿怪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言道:“《诗· 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② 其言也真。 至若参悟广大和谐之道的大境,则更是文人骚客执意追求的美学之观。“中国人视天地 大自然为一大生命,一流荡欢快之大全体,生命之间彼摄相因,相互激荡,油然而成盎然之 生命空间。生生精神周流贯彻,浑然一体。”③ 山水田园诗曾以“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叩响了空灵之界的崇高意境,而后又有“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高远追求,这样的美 淡而悠长,空而海涵,人立于天地间而忘乎自我,妙在其空灵中的实有,静穆中的崇高。闻 ① 朱良志:《曲院风荷——中国艺术论十讲》第 50 页,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 年。 ② 王国维:《唤大地清华》第 15 页,艾英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年。 ③ 朱良志:《曲院风荷——中国艺术论十讲》第 1 页,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 年
北宋画家郭熙曾提出高远、深远、平远的绘画三远说,而我深以为绝,上下之景在大境中相 融,又添以平远之性灵,似是海水涵之,使有限的空间获得了无限的意义,而人作为实体也 能化而入之,气韵生动,美不胜收 至此,中国艺术的美学到底是推崇“上善若水”之境界的,既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 我偏爱小境的生动绰约,微言大义,有如潺潺溪水流入山涧清泉;也钦慕大境的浩然雄浑, 空灵无际,仿佛海水以其浩渺和博大创造自然的生生不息。止不过“境界有大小,不以是分 优劣”①,溪水也终将汇聚成海水,只“上善若水”是中国美学历程中恒而不改的价值追求。 、西方美学思想谈—炽热如火的自由意志 大自然的星空,群星灿烂。那最早闪现的,未必是最亮的星宿。有的星宿孤独地燃烧着 熄灭了,很久很久以后,它的光才到达我们的眼睛。而这些燃尽了生命的星宿,生而辉煌, 却注定要独自承受孤寂。炽热的火焰点亮了时代先行者的脚步,西方文明的抗争与不屈为其 美学价值的亘古寻求追本溯源,而热烈与激情、毁灭与重生才是火焰下西方美学的真正面容。 自从普罗米修斯为了人类从奥林匹斯偷取了火种,他的自由之身便被锁链束缚在高加索 山的悬崖巨石上,每天面临恶鹰的残掠夺食,终日饱受肉体上虐心的疼痛。然而他不降服于 苦难的坚定和不悔的决心终究点燃了人类文明的第一道火光,这,便是西方文明中的人类起 源。因而从最初起,人类的诞生就被笼罩上一层壮烈而悲痛的色彩,没有轻易的生,却不无 沉重的死。火焰自创世之初起就是生的希望,代表着英雄抗争和不屈的精神,他追求自由意 志的渴望和悲天悯人的情怀将这团世界本原的火焰燃得如泣如歌、如悲如诉。 于我,提起火焰首先浮现的却是布鲁诺在罗马鲜花广场的火刑架前据理力争,他叛逆宗 教主流信奉哥白尼的日心说,执著如他在“真理面前半步也不后退”。我可以想见这样一种 如火的坚强意志,它是如何指引他一生坚守“日心说”宁入牢狱,又是如何助他捍卫真理警 醒后人。多少年后,日心说早已是普众常识的今天,人们却仍能悲切地体会到这火焰中的激 情、坚定以及强烈的悲剧色彩。我不屈服,我控诉,我爱我的真理和自由,即使粉身碎骨。 这曾是希腊语中普塞克和丘比特对于灵魂美好追求的阐释,或是柏拉图眼中爱智慧的科学理 趣之美,不死的意志精神如火般热烈进射,自然也无法被火燃尽。 这间或让我想起了尼采的日神之梦和酒神之醉,这两种激情和迷醉的火之幻象互相拮 抗,用生命力的蓬勃兴旺战胜人生的悲剧性质,这本身就是人生之意义所在。尼采的生命始 终如一枚迸射燃烧的星宿,却又闪耀着孤独的光,渴望世人的理解和认同。在《悲剧的诞生》 一书中,他以自己青春的勇气和忧伤质疑古希腊艺术的起源,“它们有一种强者的悲观主义 吗?是一种基于惬意舒适、基于充溢的健康、基于此在之充沛而产生的对于此在之艰难、恐 怖、凶恶、阴暗的智性上的偏爱吗?兴许有一种因过度丰富而生的痛苦?”②他认为,希腊 人之所以需要以奥林匹斯众神形象为主要内容的史诗和雕塑艺术,是为了给痛苦的人生罩上 层美丽神圣的光辉,从而能够活下去;之所以需要激发情绪陶醉的音乐和悲剧艺术,是为 了产生超脱短暂人生、融入宇宙大我的感觉。他将自己称为“高傲而狂热”的,而这一炽热 的关于悲剧之美的价值追求,确乎如一团可以替他重估一切价值的火焰,燃而不熄。 如果说尼采将他心中的狄奥尼索斯称作为奔腾的炽热生命,那末加缪笔下的西西弗则 是人类与自我痛苦斗争的英雄,他的坚强意志和生命的炽热鼓舞竟使荒诞也成了崇高。诸神 处罚西西弗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滚下山去,诸神认为再也 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而西西弗呢,在这一艰苦卓绝、旁人看 ①王国维:《唤大地清华》第12页,艾英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2[德]尼采:《悲剧的诞生》第3页,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12年 3[德]尼采:《悲剧的诞生》第25页,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12年。 9
9 北宋画家郭熙曾提出高远、深远、平远的绘画三远说,而我深以为绝,上下之景在大境中相 融,又添以平远之性灵,似是海水涵之,使有限的空间获得了无限的意义,而人作为实体也 能化而入之,气韵生动,美不胜收。 至此,中国艺术的美学到底是推崇“上善若水”之境界的,既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 我偏爱小境的生动绰约,微言大义,有如潺潺溪水流入山涧清泉;也钦慕大境的浩然雄浑, 空灵无际,仿佛海水以其浩渺和博大创造自然的生生不息。止不过“境界有大小,不以是分 优劣”① ,溪水也终将汇聚成海水,只“上善若水”是中国美学历程中恒而不改的价值追求。 二、西方美学思想谈——炽热如火的自由意志 大自然的星空,群星灿烂。那最早闪现的,未必是最亮的星宿。有的星宿孤独地燃烧着, 熄灭了,很久很久以后,它的光才到达我们的眼睛。而这些燃尽了生命的星宿,生而辉煌, 却注定要独自承受孤寂。炽热的火焰点亮了时代先行者的脚步,西方文明的抗争与不屈为其 美学价值的亘古寻求追本溯源,而热烈与激情、毁灭与重生才是火焰下西方美学的真正面容。 自从普罗米修斯为了人类从奥林匹斯偷取了火种,他的自由之身便被锁链束缚在高加索 山的悬崖巨石上,每天面临恶鹰的残掠夺食,终日饱受肉体上虐心的疼痛。然而他不降服于 苦难的坚定和不悔的决心终究点燃了人类文明的第一道火光,这,便是西方文明中的人类起 源。因而从最初起,人类的诞生就被笼罩上一层壮烈而悲痛的色彩,没有轻易的生,却不无 沉重的死。火焰自创世之初起就是生的希望,代表着英雄抗争和不屈的精神,他追求自由意 志的渴望和悲天悯人的情怀将这团世界本原的火焰燃得如泣如歌、如悲如诉。 于我,提起火焰首先浮现的却是布鲁诺在罗马鲜花广场的火刑架前据理力争,他叛逆宗 教主流信奉哥白尼的日心说,执著如他在“真理面前半步也不后退”。我可以想见这样一种 如火的坚强意志,它是如何指引他一生坚守“日心说”宁入牢狱,又是如何助他捍卫真理警 醒后人。多少年后,日心说早已是普众常识的今天,人们却仍能悲切地体会到这火焰中的激 情、坚定以及强烈的悲剧色彩。我不屈服,我控诉,我爱我的真理和自由,即使粉身碎骨。 这曾是希腊语中普塞克和丘比特对于灵魂美好追求的阐释,或是柏拉图眼中爱智慧的科学理 趣之美,不死的意志精神如火般热烈迸射,自然也无法被火燃尽。 这间或让我想起了尼采的日神之梦和酒神之醉,这两种激情和迷醉的火之幻象互相拮 抗,用生命力的蓬勃兴旺战胜人生的悲剧性质,这本身就是人生之意义所在。尼采的生命始 终如一枚迸射燃烧的星宿,却又闪耀着孤独的光,渴望世人的理解和认同。在《悲剧的诞生》 一书中,他以自己青春的勇气和忧伤质疑古希腊艺术的起源,“它们有一种强者的悲观主义 吗?是一种基于惬意舒适、基于充溢的健康、基于此在之充沛而产生的对于此在之艰难、恐 怖、凶恶、阴暗的智性上的偏爱吗?兴许有一种因过度丰富而生的痛苦?”② 他认为,希腊 人之所以需要以奥林匹斯众神形象为主要内容的史诗和雕塑艺术,是为了给痛苦的人生罩上 一层美丽神圣的光辉,从而能够活下去;之所以需要激发情绪陶醉的音乐和悲剧艺术,是为 了产生超脱短暂人生、融入宇宙大我的感觉。他将自己称为“高傲而狂热”的,而这一炽热 的关于悲剧之美的价值追求,确乎如一团可以替他重估一切价值的火焰,燃而不熄。 如果说尼采将他心中的狄奥尼索斯称作为奔腾的炽热生命③ ,那末加缪笔下的西西弗则 是人类与自我痛苦斗争的英雄,他的坚强意志和生命的炽热鼓舞竟使荒诞也成了崇高。诸神 处罚西西弗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滚下山去,诸神认为再也 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而西西弗呢,在这一艰苦卓绝、旁人看 ① 王国维:《唤大地清华》第 12 页,艾英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年。 ② [德]尼采:《悲剧的诞生》第 3 页,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12 年。 ③ [德]尼采:《悲剧的诞生》第 25 页,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12 年
来毫无意义的战役中,他又怎么想?哑然失笑。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 别人眼中的荒谬在他这里换作了与自我和命运的角逐,正是由于他清醒的意识以及人之为人 的自由意志支配,他最终完成了自我的超越,而这世上本不存在不通过蔑视而自我超越的命 运。最高的虔诚即是幸福的认同,置身于阳光和苦难之间的加缪以警世性的荒诞主义传递给 世人一种炽热的文学和哲学,热烈而充满了人生的激情。世界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初见 此语时怔了不久,这样,西西弗也该是幸福的吧。 西方文明从它的源起开始便与火焰结下了不解之缘,自由意志在其灵魂中的挣扎、超越、 升华令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延绵不息世代相传。火焰象征的炽热燃烧与燃尽后的悲剧意识皆为 西方美学普世价值追求的精神典范,敢于撕扯圆融的表象,敢于直击心灵的腹地,火焰之烈 自有着其在西方美学史上不争的强烈色彩 三、海水与火焰的碰撞交融——从王国维看尼采说起 自从远古大陆在自然的造化下分崩离析各踞一方,东西方的美学理念便各自独立地萌 芽、生长,它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坚实的厚障壁,海水在一边浪打潮拍,火焰在一侧灼燃跳 跃。海水是愿意保持它的静敛姿态的,可是越燃越盛的火焰却注定了它不会怎么安分。终于 在火光冲天尖兵利舰的映照下,海水被迫回潮退居,却倏然发觉了缘起于遥远对岸的火焰也 诚然有其灼灼的壮丽 这里从王国维先生说起,非独因其是研治旧学的集大成者,更着墨在于他是绍介新知的 先行者,他试图把西方美学融于中国传统美学和文学理论中,以构成新的美学和文学理论体 系。海水和火焰的交融碰撞,便始于斯而成于斯。在《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一章中,王 静安先生将美之为物的概念分为两种,一曰优美,一曰壮美。前者如海水的阔然沉静,“使 吾人忘利害之念,而以精神之全力沉浸于此对象之形式中”①;后者似火焰的炽热超越,“其 形式越乎吾人知力所能驭之范围,于是吾人保存自己之本能,遂超乎利害之观念外 而美学的范畴从单一的判断遂而有了二元价值的重塑,而这跃然于形式之美之上的形式之 美,方为古雅的真正意蕴所在。 将王国维和尼采作比,实在不是兴之所致,也不纯然只因一人生于海水环绕的东方沃土 人如灵魂般游荡在火焰燃尽的欧洲陆脊。王国维认识尼采,而尼采却从未知晓这位时代阴 差阳错的东方巨子,但这并不妨碍王静安看尼采的眼色,我们只消从中体味,便能窥出中西 方美学之思的异同所在 王国维曾在他的《人间词话》中言道:“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不想将 尼采超越个人痛苦和毁灭的强力意志化为一句“以血书者”,血之红、之烈恰如其分地映衬 了火焰灼燃的悲壮。即使他以李后主的词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但此二者在 美学的精神上有着本质的区别。后主重在情感的释然和故国之罪恶,是入世的,而尼采的日 神和酒神一方面作为梦的形象世界,一方面作为醉的现实性,狂热之血印证的正是西方个人 意志的超越和生命力的蓬勃兴旺,俨然有出世之感 那末,尼采与他所开创的悲剧诞生论也必然在王国维传统的美学观念中踞有一席之地, 他写道:“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其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着 此乐天之色彩。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非是而欲餍阅者之心 难矣。”,无不字字真实。中国人缺乏直面悲壮的勇气,因而即使苦乐婉转,最终也非得呈现 出一种圆融的姿态,似是海水终究是归于平静:而西方人则不然,他们就是要将内心的悲观 意识通过火焰异常热烈的形式表达出来,我承认我的痛苦和挣扎,我就是要撕扯看似和乐的 ①王国维:《唤大地清华》第81页,艾英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10 来毫无意义的战役中,他又怎么想?哑然失笑。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 别人眼中的荒谬在他这里换作了与自我和命运的角逐,正是由于他清醒的意识以及人之为人 的自由意志支配,他最终完成了自我的超越,而这世上本不存在不通过蔑视而自我超越的命 运。最高的虔诚即是幸福的认同,置身于阳光和苦难之间的加缪以警世性的荒诞主义传递给 世人一种炽热的文学和哲学,热烈而充满了人生的激情。世界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初见 此语时怔了不久,这样,西西弗也该是幸福的吧。 西方文明从它的源起开始便与火焰结下了不解之缘,自由意志在其灵魂中的挣扎、超越、 升华令普罗米修斯的火种延绵不息世代相传。火焰象征的炽热燃烧与燃尽后的悲剧意识皆为 西方美学普世价值追求的精神典范,敢于撕扯圆融的表象,敢于直击心灵的腹地,火焰之烈 自有着其在西方美学史上不争的强烈色彩。 三、海水与火焰的碰撞交融——从王国维看尼采说起 自从远古大陆在自然的造化下分崩离析各踞一方,东西方的美学理念便各自独立地萌 芽、生长,它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坚实的厚障壁,海水在一边浪打潮拍,火焰在一侧灼燃跳 跃。海水是愿意保持它的静敛姿态的,可是越燃越盛的火焰却注定了它不会怎么安分。终于 在火光冲天尖兵利舰的映照下,海水被迫回潮退居,却倏然发觉了缘起于遥远对岸的火焰也 诚然有其灼灼的壮丽。 这里从王国维先生说起,非独因其是研治旧学的集大成者,更着墨在于他是绍介新知的 先行者,他试图把西方美学融于中国传统美学和文学理论中,以构成新的美学和文学理论体 系。海水和火焰的交融碰撞,便始于斯而成于斯。在《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一章中,王 静安先生将美之为物的概念分为两种,一曰优美,一曰壮美。前者如海水的阔然沉静,“使 吾人忘利害之念,而以精神之全力沉浸于此对象之形式中”① ;后者似火焰的炽热超越,“其 形式越乎吾人知力所能驭之范围,于是吾人保存自己之本能,遂超乎利害之观念外”② 。似 而美学的范畴从单一的判断遂而有了二元价值的重塑,而这跃然于形式之美之上的形式之 美,方为古雅的真正意蕴所在。 将王国维和尼采作比,实在不是兴之所致,也不纯然只因一人生于海水环绕的东方沃土, 一人如灵魂般游荡在火焰燃尽的欧洲陆脊。王国维认识尼采,而尼采却从未知晓这位时代阴 差阳错的东方巨子,但这并不妨碍王静安看尼采的眼色,我们只消从中体味,便能窥出中西 方美学之思的异同所在。 王国维曾在他的《人间词话》中言道:“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不想将 尼采超越个人痛苦和毁灭的强力意志化为一句“以血书者”,血之红、之烈恰如其分地映衬 了火焰灼燃的悲壮。即使他以李后主的词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但此二者在 美学的精神上有着本质的区别。后主重在情感的释然和故国之罪恶,是入世的,而尼采的日 神和酒神一方面作为梦的形象世界,一方面作为醉的现实性,狂热之血印证的正是西方个人 意志的超越和生命力的蓬勃兴旺,俨然有出世之感。 那末,尼采与他所开创的悲剧诞生论也必然在王国维传统的美学观念中踞有一席之地, 他写道:“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故其代表其精神之戏曲小说,无往而不着 此乐天之色彩。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非是而欲餍阅者之心 难矣。”,无不字字真实。中国人缺乏直面悲壮的勇气,因而即使苦乐婉转,最终也非得呈现 出一种圆融的姿态,似是海水终究是归于平静;而西方人则不然,他们就是要将内心的悲观 意识通过火焰异常热烈的形式表达出来,我承认我的痛苦和挣扎,我就是要撕扯看似和乐的 ① 王国维:《唤大地清华》第 81 页,艾英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年。 ② 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