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堆积物是富有潜力的古老生命的库藏,虽然许多人不相信我的判 断。那里的台地崎岖不平,气候异常炎热和干燥。然而对我来说, 那种地貌是极端美丽的。 得到了国家地理学会的资助,我组织了一个小组,在这个地区进 行踏勘,成员包括以后成为我妻子的米符·埃普斯(Meave Epps)。 在我们到达那里几天后的一个上午,米符和我在进行了一个短时间的 勘探以后正通过沿着干涸河床的一条捷径回营地去,因为我俩都感到 口渴难忍,想避开中午烧灼般的炎热。突然,我看到就在我们正前 方的橙色沙土上,有一具完整的化石头骨,它的眼眶茫然地凝视着我 们。它的形状无疑是人的。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年,我已记不起 当时对米符说的确切的话,但对这个偶然的发现,我表现出一种既兴 奋又怀疑的复杂情绪。 我立即认出它是早已绝灭的人类的一个物种,即南方古猿鲍氏种 (Australopithecus boisei)的头骨。这具头骨在埋藏了近175万年之 后只是最近才被季节性的河水从沉积层中冲刷出来初次出露在阳光 下。这是已发现的很少几个这样完整的远古人类头骨之一。在这具 头骨出露几个星期之后,倾盆大雨形成洪流充满了这个干涸的河床。 如果米符和我没有遇到它,这个脆弱的遗物肯定会被水流毁掉。我 们恰在这个时候为科学发现了这个长期被掩埋的化石,机会实在是太 宝贵了。 一种不寻常的巧合,我的发现和10年前我的母亲玛丽·利基 (Mary Leakey)在坦桑尼亚奥杜韦峡谷发现一具相似头骨的日期, 几乎是同一天。然而,我母亲发现的头骨像一个使人气馁的旧石器 时代的拼板玩具,要用几百块碎片来重建。看来,我是继承了我的 PDG 2 人类的起源
母亲玛丽和父亲路易斯(Lous)所享有的著名的“利基幸运” (“Leakey luck”)。的确,我的好运道保持在随后我领导的特卡纳 湖的多次考察发掘中,它使我发现了更多的人类化石,包括已知的 最早人属的完整头骨。人属是人类系统中最后产生了现代人,即智 人种的一个分支。 虽然我在年轻时曾发誓不卷入寻找化石的工作,希望避免说成我 是受了我的闻名于世的父母很大的庇荫。可是这个事业的绝对魔力 还是吸引我进入了这个领域。东非掩埋着我们祖先遗骸的古老而干 燥的沉积层,有着无可否认的、特殊的艳丽,但它们也是无情的和危 险的。寻找化石和古代的石器常常被描绘为浪漫的经历,它确实具 有浪漫的一面,可是这是这样的一门科学,它的基本资料要到远离舒 适的实验室几百或几千公里的地方才能找到,这是一种需要体力的事 业,也是一种有时会影响到人的生命安全的工作。我发现我有组织 的才能,能妥善地解决人事以及物质方面的困难。特卡纳湖东岸的 许多重要发现,不仅吸引我进人了一个我曾一度强烈避开的职业,而 且建立了我在这一行业中的名声。可是,发现一具完整骨架的最终 梦想仍未实现。 1984年夏,怀着坚定的信念和意志,我的同事和我看到那个梦 开始成形。这一年我们决定开始去勘查湖的西岸。8月23日,在 一个狭窄的被季节性水流刻蚀成的沟壑附近,在一个斜坡上的砾石 之间,我最早的老朋友和同事卡莫亚·基穆(Kamoya Kimeu)发现了 一小块古人类的头骨。我们随即开始细心地寻找这具头骨的其他碎 片,我们立即找到了许多这样的碎片。其数量之多超出了我们的想 象。在这些发现之后,我们总共在那里呆了7个多月的时间。在 PDG 前 言
这次大规模的发掘中,我们共搬走了1500多吨的沉积物。我们的 发现使我们最终得到了一个人的几乎全身的骨骼。这个在160多万 年前死于古代湖边的人,我们叫他特卡纳男孩,死时刚满9岁,死 因不明。 骨骼化石的发现,一块接着一块。臂骨、腿骨、脊椎骨、肋骨、 骨盆、下颌骨、牙齿和更多的头骨片,这确实是一次非凡的经历。 这个男孩的全身骨骼碎片在地里躺了160多万年以后再次被复原成一 个整体。人类从来没有发现过比尼安德特人时代即10万年以前更早 的像这样完整的骨架。这一发现除了使我们激动万分之外,我们知 道它预示着人类对史前时代这一关键阶段的内幕会有非常深人的 认识。 在我继续讲这个故事之前,先说一句题外话。在人类学中有许 多神秘的专业词汇,除了专业人员之外,一般的人很难理解。在本 书中我将尽可能避免使用这些专业词汇。史前人类系统上的每一个 种,都有一个名称,这是种名,我们不能避开使用它们。人类系统 的各个种的成员,也有它自己的名称,叫霍米尼德(hominid)。我 的有些同事更喜欢把霍米尼德这个名称用于所有的远古人类各个种的 成员。他们争辩说,“人”(human)这个字应当只用来指像我们这 样的人。换言之霍米尼德中能叫作“人”的只能是那些显示有像我 们那样的智力水平、道德观念和内省意识的人。 我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使远古的霍米尼德与当时其 0mm1是拉丁文人”的意思。在以后的章节中,我们将按通常的译法,译为人 科成员—一译者 PDG 4 |人类的起源
他的猿相区别的直立行走的进化,使其他的许多进化便成为可能,最 后出现了人属(omo)。根据这个理由,我相信我们理当把所有的 “霍米尼德”的种,都称为“人”的种。我这样并不是假设所有的远 古人类的物种,都体现着我们今天所知的精神世界。我所说的 “人”最最基本的,就只是指能够直立行走。在以后所有的章节中 我将采用这样的含义,在我论述只是现代人才有的性状时,我会指 明的。 特卡纳男孩是直立人种(Homo erectus)的成员之一。直立人种 是人类进化史上关键的一个种。从多方面的证据,即遗传上和化石 上的证据来看,我们现在知道第一个出现的人的物种是在大约700万 年前。在距今大约200万年前时,直立人在历史舞台上出现了,这 时的人类史已经很长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直立人出现之前,曾 经有过多少人类的物种生存和消亡过,但我认为至少有6个种,甚至 可能有加倍的种数。可是我们确实知道,在直立人之前的所有的人 的物种,虽然已能两足行走,但在许多方面是很像猿的。他的面部 向前突出,脑子相对来说较小,他们身体的形状在某些方面更像猿而 不是更像人,例如漏斗形的胸廓、短的颈和没有腰部。直立人的脑 子增大了,面部比较平扁,身体更为硕壮。直立人的进化产生了许 多像我们身体的特征。人类的史前时代在200万年前时,明显地经 过了一次巨大的改变。 直立人是最早用火的人的物种,最早以狩猎作为生活的重要部 分,最早能像现代人那样地奔跑,最早能按照心想的某种模式制造石 器,最早分布到非洲以外的地区。我们不能肯定地说,直立人已有 某种程度的语言,但是几方面的证据表明他们已有这种能力。我们 PDG 前 言 5
现在不知道,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是否已有某种程度的意识,像 现代人那样的自觉意识。但我猜想他们已具有了。毋庸赘述,语言 和意识是智人的最值得骄傲的性状,可是这些都没有在史前时代的纪 录上留下任何痕迹。 人类学家的目标在于了解像猿那样的动物怎样转变成我们这样的 人的进化事件。这些事件曾被浪漫地描绘成一出伟大的戏剧,以人 性的出现作为故事中的英雄。然而实际情况却相当平凡。这种转变 是由于气候和生态环境的改变而出现,而不是史诗般的奇遇。这种 转变胜过其他一切事件。作为一个物种,我们对自然界和我们在其 中的位置有着一种好奇心。我们想知道,而且必须知道,我们是怎 样成为今天这样的?我们的未来又是如何?我们找到的化石使我们 的身体与过去的相联系,并要求我们去解释这些线索,其中蕴涵着对 我们进化史的性质和过程的理解。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类学家能站出来宣布史前时代的每一个细 节,然而关于人类史前时代的总的轮廓,研究者们的认识在很大程度 上是一致的。可以肯定地说,人类史前时代存在着4个关键性的 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人的系统(人科)本身的起源,就是在大约700万 年以前,类似猿的动物转变成为两足直立行走的物种。第二个阶段 是这种两足行走的物种的繁衍,生物学家称这种过程为适应辐射。 在距今700万年到200万年前之间,两足的猿演化成许多不同的物 种,每一个种适应于稍稍不同的生态环境。在这些繁衍的人的物种 之中,在距今300万~200万年前之间,发展出脑子明显较大的一个 物种。脑子的扩大标志着第三个阶段,是人属出现的信号,人类的 PDG 6 }人类的起源